雷炎開槍的手停住了。
“你說。”雷炎給她一個用情報換命的機會。
雷亦瑩咬了咬脣，不甘心地說：“賀知知的身份不一般，得她者……”
她像是害怕被人聽見巨大的祕密，聲音低低的。
雷炎皺眉，卻也知道事關重大，因此靠近了雷亦瑩，俯身傾聽，但雷亦瑩吐露的事情過於震撼，雷炎聽得渾身冰寒。
世間竟然還有這種匪夷所思的事……
但細細一想，許多困擾他的疑惑又有了合理的解答。
“恕我直言，哥哥只是區區財政廳長，對於那等層次的力量根本無法抗衡。哥哥千萬不要爲了她這個禍害，引來殺身之禍。”雷亦瑩聲音壓得更低，目光留意到雷炎震撼失神的樣子，她心道就是這個機會，忽然身子一撲，敏捷地去爭奪雷炎手裏的槍。
一旦被那人知道她外泄這個祕密，仍是死路一條，所以她必須博一博。
“砰！”
雷炎反應迅速，反手就是一槍。
因爲消聲器的緣故，聲音並不響亮。
雷亦瑩已經倒在血泊裏，死不瞑目地望着雷炎。
很久以後，雷炎從香料店裏走了出來。
他的臉色很差，臉上綻放着幾滴詭豔的紅梅，是剛剛濺上去的血跡。
“等久了吧？”雷炎看到在外面等待的賀知知，很輕的聲音，像是怕嚇着她。
賀知知搖搖頭，伸手拭去雷炎臉上的血，血還是溫熱的，但他的臉是冰涼且死灰的，皮膚透着刺骨的冷。
賀知知頓時想到，如今的雷炎什麼都不剩下了，生父、生母，還有親生的妹妹，都沒了。
“大哥……”賀知知心頭刺痛，雷炎本是個至情至性的人，可命運偏偏讓他淪爲孤家寡人。
甚至，某種程度上，賀知知覺得雷炎比自己還要悽慘。
她雖然也是個孤女，可父母早逝，傷害她的只是血緣疏遠的舅舅一家。而雷炎則是被生父虐待，被生母拋棄，被親生的妹妹利用，這些都是血脈至親啊。
“不用安慰我。”雷炎知道賀知知在想什麼，凝視着她的眼神反而生出極深的愧疚，“你從未害過我，反而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誤信雷亦瑩，將你的真實身份公佈，你現在的處境也不至於這般身不由己。”
“大哥這說的什麼話！”賀知知着急地打斷雷炎，“以後不許你這樣想，我是賀家的女兒，這是事實，這個身份應該承受什麼都是註定的，並非你害了我。而且，今天反對派的刺殺足以說明蘭泊國政局不穩，聯姻蘭泊的事多半要取消，我也就沒事了。”
“對，還有紐國。”賀知知險些咬了舌頭，她這才發現自己情急之下話不周全，但好在雷炎並不知道紐國的使者實際受厲堇元控制，因此她囫圇圓了回來，“我是想，紐國忙着賑災境內的龍捲風，估計暫時也是元氣大傷。政府沒有更好的備選，就不會把我推出去交易，我也算安全。”
雷炎覺得這個結論十分勉強。
紐國龍捲風是前陣子的事，最近已經緩了過來，正好其餘三國皆已出局，紐國說什麼這時候也要爭一爭。
賀知知見雷炎還有疑慮，連忙轉移了話題：“大哥，要不先處理了眼前的事再說吧。今日刺殺司徒無度的兩個反對派是我找來的，她們會指認雷亦瑩是同夥，抖出輸送巨資的事是爲了獲取司徒無度的信任，方便執行暗殺任務。”
現在最重要的是洗清雷炎身上的罪名。
若是沒有刺殺這一出，雷亦瑩拿着雷炎的錢獻給蘭泊國君皇，欺騙本國政府，最終連累的是雷炎背上通外叛國的罪名。
但現在，雷亦瑩已死，賀知知將她美化成刺殺司徒無度的反對派，反正那些錢最終落入軍閥政府的手裏，軍閥政府沒有損失，只是險些被騙聯蘭泊，政府正痛恨司徒無度滿口謊言，對雷炎之妹刺殺他的事說不定還要拍手稱快。
如此一來，雷炎對親妹的所作所爲失察之事，也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反正衆人都知道，雷亦瑩是他才找回來的妹子，對其秉性並不瞭解。
雷炎聽着賀知知將善後的計劃娓娓道來，明白她如此殫精竭慮都是在爲他着想，再回想起當初兩人在金城，她不是雷家的血脈，卻也爲他的復仇盡心盡力。全是自己做錯了，將她越推越遠。
回想起雷亦瑩告知的祕密，雷炎的心越來越沉。
看賀知知的樣子，只怕還渾然不知未來的腥風血雨。
她自己朝不保夕，還在爲他籌謀。
雷炎真想扇自己一耳光，以前做的什麼糊塗事！
“大哥，你聽清楚了嗎？這樣一來，你就不會受到雷亦瑩的連累。”賀知知見雷炎表情恍惚，不知他有沒有聽自己說話，連忙推了推他的手臂。
“知知。”雷炎忽地拉住她的手，攥在手心，一字一字地承諾道，“從今往後，你比我的生命更重要，我以命相護，絕不允許那個組織傷害你。”
從今以後，她愛不愛他無所謂，他會放下所有的執念，別無所求，只要能夠保護她從那個天大的祕密中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