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堇元這時才吐露小戰神是兩人的孩子。
“你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賀知知緊緊抓住厲堇元的手臂，指甲幾乎嵌到他的肉裏，她用盡了力氣，內心澎湃起伏。
一想起小戰神一聲聲地叫過她“阿媽”，原來她不是他的乾孃，而是他的親孃，她的靈魂都在激動地顫抖。
賀知知歸心似箭。
“我不想你着急。”厲堇元輕聲道。
現在聯紐被打斷，他們仍然困在北方首府裏，對於一個與孩子分別的母親來說，這是最殘忍的酷刑。厲堇元本想一切塵埃落定，回到金城時，再告訴她，免去她中間的擔憂。
“我竟一直沒想到，小戰神，我的孩子，他居然是……”賀知知語無倫次。
厲堇元微微帶了些怒意：“與其說是想不到，不如說，你沒有徹底相信過，我從沒碰過別的女人。”
無論是多年前她帶球逃跑，還是前陣子她跟着雷炎私奔，他一直潔身自好。
作爲一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軍中統領而言，這簡直匪夷所思。
“現在好點了嗎？”厲堇元吻吻她的眼淚。
賀知知仍然是悲痛欲絕，不過多少恢復了一些生氣和盼頭：“等回到金城後，我想爲我們的女兒立一座墳。”
“嗯，我也會告訴明戰那個臭小子，以後不準欺負女孩，每一個都必須好好保護，說不定哪一個就是他妹妹的轉世。”厲堇元將賀知知在懷裏摟緊。
兩個人相互安慰着，度過了爲人父母人生中最黑暗艱難的時刻。
“我好多了，你該出去了，沒有巡房的醫生會停留這麼久。”賀知知擦擦眼淚，堅強地推開厲堇元。
一直縮在牆角的豐廷也弱弱提醒：“是啊，少帥，萬一被人撞見……”
正說着，門“砰”地被推開。
厲堇元迅速地戴好口罩，像是剛巡完房一樣，自然地朝外走，與進門的雷炎擦肩而過。
雷炎像是剛聽說了車禍的消息心急如焚，沒有察覺這位醫生的怪異之處，急匆匆地奔向賀知知的牀前。
“知知！我剛聽說你出車禍了。”他關切不已。
“大哥，我人沒事，只是……”賀知知又是一陣悲從中來，下意識地低頭摸着小腹，雷炎也瞬間瞭解。
他的手緊緊抓住病牀的欄杆，彷彿要掰斷它來抗衡心中的痛苦。
賀知知知道這個大哥向來是關心她勝過自己的，連忙寬慰：“大哥，我已經想明白了，也許是我和這個孩子無緣……”
“知知，你會憎恨命運嗎？”雷炎低頭，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賀知知一愣，雷炎的話着實奇怪。
她當然憎恨命運的戲弄，讓她以爲自己不孕，結果又意外懷上了孩子，正因爲這個孩子的到來而歡喜期待，卻又慘痛失去。
雷炎問的，簡直就和廢話差不多。
“大哥，我不懂你想問什麼……”賀知知皺眉。
“知知，我想你知道，我恨不得替你的孩子去死。”雷炎的手顫巍巍地探向賀知知的肚子，但即將撫上的一刻，他卻像燙手一樣縮了回去。
雷炎已經淚流滿面。
他甚至比剛剛來過的厲堇元哭得更傷心。
“好了，雷廳長，你妹子才堅強起來接受現實，你難不成想讓她又跟着你沉湎悲傷不能自拔。”旁邊的豐廷還沒走，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快嘴。
他說得有道理，雷炎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狀態，拿出了兄長該有的樣子。
“知知，你好好休息。我已經請了隱山寺的住持去車禍現場，爲嬰靈超度，還在城區裏設置了九九八十一個行善的粥棚，希望她下輩子能投個好胎，除此之外還有……”雷炎安排得井井有條，處處都一擲千金。
賀知知感動不已，現在她需要住院休養，厲堇元的身份又不能曝光，多虧有雷炎幫忙操持這一切，這樣，那個孩子也能走得安詳體面。
雷炎又呆了一會，才起身告別。
豐廷望着他微弓的背影，說不出的奇怪。
他最擅長觀察男女之事，所以留意到雷炎從進門之後，從未與賀知知有過眼神接觸，甚至從未以肢體安撫過賀知知，在這種悲痛的時刻，拍肩、擁抱、拭淚都是自然而然的小動作，但雷炎偏偏在這時候堅守男女授受不親。
“這就怪了，雷炎不是喜歡賀知知嗎？怎麼這時候碰都不敢碰？”豐廷心裏直犯嘀咕。
就像……就像他心虛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