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知知已經知道了噩耗。
她沒有流淚，可是躺在牀上，睜大眼睛望着天花板的模樣，卻是讓人不忍多看一眼的心酸。
“我做了一個好長的夢。”賀知知的眼神空洞洞的，猶如夢囈，“我夢見一個很小很小的女孩，烏黑的長髮，白皙的臉蛋，溫溫軟軟的身子摟着我，親親我的眼睛，說媽媽我走了。她還安慰我別難過，說她走了也是一件好事。這怎麼會是一件好事？我寧可我死，也想她活着。”
豐廷不知該如何安慰，早知道該扶着曾芙一起過來，可曾芙傷了腿，行動有所不便。
“肇事的司機是誰？”賀知知的手捏成拳頭，問。
她也不信這是巧合。
豐廷將事情大概說了一遍：“司機是修車廠的員工，供出是姜特助給了他重金讓他撞車。不過姜特助也已經死了，死狀悽慘。”
“是少帥動的手嗎？”賀知知又問，這像是厲堇元的風格。
豐廷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表面看是這樣，可細細想，又有很多疑點。
“你別多想了，你現在好好休養，別虧了身子。”豐廷含糊帶過話題。
“現在聯紐進程怎麼樣？是不是暫時離不開了？”賀知知根本休息不了，她一靜下來就會想到無緣的女兒，所以打起精神想多說幾句，分散她可憐的注意力。
“嗯。不過目前聯紐的事還沒有露出確鑿的破綻，政首府也派人來問過了，我暫且消除了他們的懷疑，等你好起來，再重新安排啓程的飛機。”豐廷答。
賀知知虛弱地說：“那我爭取儘快好起來。”
“少帥不方便見你。他雖然來過醫院，可沒法接近你。你一出事，驚動了不少關注聯紐進程的人。政首也爲了表示對聯紐的重視，派了兩個他的隨行保鏢在你的病房門口駐紮。”豐廷解釋爲什麼厲堇元不在。
“我明白，現在這時候是該低調。”賀知知剋制住想要抱着厲堇元痛哭的念頭。
她想念他溫暖的胸膛，也想念他雄渾的氣息。
她好想告訴他，他們的女兒沒了。
但是，事已至此，她何必讓多一個人傷心。
“答應我，如果你見到他，不要告訴他我流產了。反正他不知道開始，那就也別讓他知道結束。”賀知知咬住嘴脣，輕聲囑咐。
賀知知含淚閉上眼睛。
豐廷轉過身就宛如見到鬼。
他毛骨悚然。
此刻此地見面不是很危險嗎？門口不是還是守着兩個政首府的保鏢嗎？外面還有無數雙眼睛盯着聯紐的動靜。
這位爺怎麼就如此不要命，偏向虎山行啊！而且還偏偏聽到最關鍵的對話。
厲堇元脫去了扮成醫生的白大褂和口罩，冰寒銳利地瞪了豐廷一眼，豐廷立馬縮在牆邊，知道等會少帥纔會找他秋後算賬。
閉眼的賀知知感覺到一隻手觸碰她的小腹。
她以爲是方纔豐廷出門時，同時進來的巡房醫生，便閉着眼頹廢地答：“不必給我止痛藥，雖然還有些痛，但讓我多感受一陣子她的存在吧。”
她以爲醫生便會離開，沒想到那個人俯身，側臉貼在她的小腹上，溫柔地抱住她，問：“還有多疼？”
這個聲音令賀知知瞬間落淚。
含淚的視線裏，厲堇元的身影模模糊糊。
他來了。
這種時刻，無論見面多麼危險，他也絕對不會讓她獨自面對。
厲堇元拭去她的淚，可他的眼淚也落在她的身上，灼熱而滾燙。兩人相擁而泣。
“厲堇元，我們的女兒沒了！”
賀知知不再隱瞞，不再忍耐，緊緊地抱住他，從嗚咽變成嚎啕大哭。
高級病房的隔音效果很好，外面一切不知。
厲堇元也是雙目赤紅，抱着賀知知的大手緊緊握成拳頭，青筋畢露。
他才知道，他原來有機會擁有一個貼心的小棉襖，和賀知知一樣溫溫軟軟的女孩子，他本來可以把她寵成掌上明珠。可這一切都成了遺憾！
男人的痛苦，沉默如一座山。
厲堇元不能放肆自己的難過，作爲一個男人，他必須更剋制一些，幫助賀知知熬過這件事的傷痛。
“知知，我們沒有了一個孩子，可我們還有一個孩子。”
賀知知渾身一震。
還有一個？！
“你難道沒有想過明戰是你的孩子嗎？”厲堇元吻吻她震驚的面容。
“小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