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銀魚的嘴裏鋸齒深深,赫然叼着一個血淋淋的手掌。
小戰神渾身發冷,想到那個瞎眼婆婆說的,這裏的主人之所以不在,是去餵魚了。
他在用什麼餵魚?
小戰神嚇得腿腳發軟,一下子坐在地上,手指摸到沙發下面溼溼的痕跡。
當他們來時,瞎眼婆婆正在打掃這裏,卻漏掉了沙發底下,本來只以爲是打翻的紅葡萄酒,但小戰神搓了搓手指,卻發現這是黏稠的血液。
在他們來之前,這裏死過人!
小戰神想到這個可能,只覺得恐怖極了,他和阿媽竟然還住在這裏!
“我要帶阿媽趕緊離開!”小戰神努力戰勝了害怕,站起來朝臥房跑去。
“吱嘎。”身後的客廳大門一開,跑到一半的小戰神趕緊就近找窗簾躲起來。
他看到他那天訛過的周敬也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衫進來,手裏還提着一條撲騰的銀色活魚。
“剛好餓了。等會烤條烤魚喫。”周敬也自言自語。
夜已深了,他沒有勞煩已經休息的傭人再起來伺候他,反而是找了一個精緻的烤爐放在桌上,慢條斯理地給魚開膛剖腹,颳去鱗片後,然後用竹籤串起來烤。
“好香。”他深吸一口氣,滿意極了。
“嘔!”小戰神捂住嘴巴,胃裏翻江倒海,暗想這人真是個變態,那些魚喫過死人,而他又喫這些魚。
山上極安靜,一點動靜都聽上去很明顯。
周敬也顯然也聽到有人躲在窗簾後,拿起烤得熱氣騰騰的烤魚輕輕地吹了一口氣,恰巧旁邊一陣風起,刮開了小戰神藏身的簾幔,小小的身子一下子無處遁形。
“你餓不餓啊?要不要過來喫點?”周敬也笑着邀請。
他的脣色天生偏紅,不點而朱,白日顯得人貴氣,晚上卻顯得過分妖冶。
對於小戰神而言,現在這是一張血盆大口。
“啊——”小戰神氣沉丹田一聲大吼,揮舞着拳頭,張牙舞爪地撲過來揍人,“壞人,休想害我阿媽!”
“啪嗒!”
屋子裏的燈光全亮。
賀知知皺眉站在開關處,疑惑:“你們在幹什麼?這麼晚不睡覺。”
她看見周敬也只伸出一隻手就把小戰神按住了,這可是幾個軍漢都降不住小戰神!看來這周敬也雖然是律師,卻功夫不俗。
“阿媽!這個人是殺人狂魔!”小戰神率先開口,必須要提醒阿媽小心這個衣冠禽獸。
“明戰,不得無禮。”賀知知高聲喝止。
“阿媽,這次是真的,不是我誣陷他。”小戰神抓着賀知知的手,一路小跑來到外面的魚池,往裏一指。
“這些魚可兇了。它們喫……”小戰神說到一半便語塞,池子裏沒有屍骨,一泓清泉見底,“人……”
小戰神的尾音悄不可聞。
賀知知的眼神充滿擔憂,難道上次的教訓還不夠?
“阿媽,這次我不是誣陷他。”小戰神激動不已,“我想起來了,還有客廳沙發下面有證據……”
他立刻往回拔足狂奔,趴在地板上朝沙發下面看,可這裏一切嶄新,哪裏還見得到剛剛的殷紅痕跡?一定是趁他們方纔去魚池的時候換了!
想明白這一點,小戰神猛地擡頭,迎着周敬也的目光,發現他正衝着自己微微一笑。
“阿媽!這個壞人不僅陰險,而且狡詐!”小戰神解釋不清,只得抓住賀知知的手,懇求道,“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們不能留在這個地方。只有阿爸的身邊才最安全。”
“明戰。現在你體會到你明明說的是真話,但別人不相信你的感覺了嗎?以後不能再誣陷訛人了。”賀知知憐愛地摸摸他的頭,柔聲道。
這是什麼情況?怎麼又說回上次的事了。小戰神懵了。
賀知知轉身看向周敬也,感激不已:“謝謝你幫我想了這麼個法子教導明戰,讓他感同身受,認識到自己那日的錯誤。”
那日如果不是周敬也安排了人拍照,小戰神碰瓷的事,他沒辦法解釋自己沒撞人。和小戰神今日的情況差不多。
“阿媽?你知道他的安排?”小戰神才恍然大悟。
原來賀知知入住後,就有傭人悄悄給了她一封周敬也的親筆信,說準備了這樣一個歡迎禮,請她配合。
“是的。你還欠人一聲道歉。”賀知知嚴肅道。
“我以後不會誣陷訛人,但我纔不向他道歉!”小戰神轉身就跑。
賀知知無奈,只得趕緊追上。
客廳裏又只剩下了周敬也,端起一壺雨前龍井的茶水,熄滅了烤魚的銀炭。
瞎眼婆婆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了,站到他的身邊,輕聲問:“小周先生,是何苦要做這麼一齣戲呢?有人來刺殺,你正當防衛,這事直接向知知小姐說明也就是了,爲什麼要找藉口瞞着她?”
“她很聰慧,你打掃的時候她雖然不說,但心裏已經懷疑那是血跡。爲了不讓她暗中調查,我只得另尋個藉口,打消她的疑心。”周敬也道。
“您還是不想讓她過早知道您的身份。”瞎眼婆婆肯定地總結。
周敬也看了看賀知知的臥房門,那裏面有他心馳神往的人物,不自覺嘴角一彎,淡淡道:“嗯。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