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陸太太帶着全家人,用了一整天的時間,把所有家當都搬到了山洞裏,就連柴火垛都分批次地運上來了。
這回家裏肯定不會招耗子了,因爲就只剩下個空殼子了。
今天晚上起,他們就要住在這個山洞裏了,什麼時候能回家還不一定呢,所以,要做的事情可多了。
山洞裏裏外外都要再用艾草薰一邊,防止有蚊蟲之類的,同時也能去去寒氣和潮氣。
各個大小山洞的洞口,都得弄個門擋上,門口還要燃篝火,以免夜裏有野獸襲擊。
晚上的時候,還得安排人輪流在各個洞口值班,萬一有啥情況好及時應對。
陸永安的那幾個朋友信他的,都已經拖家帶口地跟着一起住進來了。
那些先搬東西的人家,也都留了強壯男人留守在這裏。
所以現在山洞裏大大小小有二三百號人。
人多的好處這時候就體現出來了。
大家一起動手,這些活兒很快就幹完了。
陸永安很自然地就開始分配工作,調度人手,無形中就成了這些人的領導者。
而大家一開始是出於對讀書人的尊重,還有往日的情誼,才願意聽他指揮他的。
但是不知不覺間,他們就認可他了,打心底裏覺得陸永安的安排特別合理,而且他說話辦事都讓人特別舒服。
陸佳甜本以爲這麼多人住在一個山洞裏,肯定會亂哄哄的。
沒想到他爹一出馬,全都安排地明白的,不愧是當過養豬場廠長的人。
不過他爹再能耐,也整不了晚上睡覺的事兒。
一大家子十七口人,全都擠擠挨挨地睡在一個山洞裏,那場面,嘖嘖,老恐怖了。
兩三塊門板子並在一起,上面鋪上褥子,就是一張牀。
門板不夠用就拿大塊的木板子拼湊,連炕櫃上面都睡人了。
陸永安兄弟三個換班守夜,就把牀搭在了山洞口,以免來回走動影響了家裏人睡覺。
到了晚上,世界一片漆黑,只有山洞口的篝火照進來一點亮光,倒是挺適合睡覺的。
不過,這麼多人睡在一起,想要安然入睡,挺考驗人哪。
雖然各房之間都留出來了一些距離,但畢竟是男女老少都有呀。
自己的睡姿暴露在這麼多人面前,怎麼想都是有點難爲情。
陸佳甜不知道別人啥樣,反正她是老半天都睡不着。
她記事兒之後,就是自己睡覺了,即便上大學住寢室,也是選的那種兩人一間的,晚上睡覺的時候還會拉上個小布簾。
現在冷不丁地和這麼多人睡在同一個空間裏,她總覺得很彆扭。
然而現實就是這樣,除了適應,也別無他法。
陸佳甜只能閉着眼睛不停地給自己做心理建設,還反覆提醒自己:你現在就是個小屁孩兒,睡成啥樣也沒人笑話你。
她這邊心理建設還沒做好呢,山洞裏就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打呼聲、磨牙聲甚至還有說夢話的。
很好,這下子她是真的不用有心理負擔了,睡吧。
事實證明,人的矯情都是慣出來的,在面對生死關頭的時候,啥屁事兒都沒有了。
原本當慣了嬌小姐的人,現在不也照樣能喫粗糧幹糙活兒,睡在山洞裏一覺到天亮嘛。
早上起來之後,陸佳甜都忍不住佩服自己,真是心大了,竟然睡得還挺好。
老陸家人都睡得挺好,但是其他人家可就情況不一了。
有些人家不聽勸,捨不得拆門板,結果昨晚一宿下來,凍夠嗆。
那地上的石頭,到了夜裏,冰涼冰涼的,隔着褥子都能感覺得到。
這多虧是外面天兒還挺熱,要是趕上陰天下雨,得更冷。
於是早上隨便吃了一口之後,那些人家就回去卸門板去了。
要是門板不夠用的,就想招弄一些平乎的木板回來。
反正不論咋樣,再也不能睡在地上了。
老陸家現在是啥事兒也沒有,就等着暴雨和洪災到達現場了。
不過也不能這麼幹等啊,得回屯子裏繼續動員大家去。
這回老陸太太沒有去,而是派兒子媳婦們出馬,讓他們挨家挨戶地嘮扯,說啥也得把那些人整上山來。
“你們就說,甜丫又做夢了,大雨很快就要到了。再不趕緊來,可容易出大事兒啊。”
老陸太太是真的有點着急了,因爲今早起來,天兒不是好熱,人都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她還發現山洞外面有很多燕子都在貼着地面飛,隨便走幾步就能看見成羣的螞蟻在搬家。
這是大暴雨要來臨的徵兆啊,必須得讓屯子裏的人快點上山來。
可是這些話跟屯子裏那些人說肯定是沒有用的,不如直接說神仙又給甜丫託夢了。
陸家三兄弟帶着媳婦們匆匆忙忙地趕回村子裏,真是挨家挨戶地去勸,可是有些人就是死犟死犟的,說啥也不肯搬。
他們甚至指着天上火辣辣的太陽,以及萬里無雲的天空,非常堅定地說:“這樣的天,咋瞅都不像是有雨的樣子,就更別提啥暴雨了。
你們老陸家這次肯定整錯了。”
村長陸有財也是不信話,說啥也不肯現在就跟着上山。
“二侄子啊,今天要是真下雨了,我再帶着人往上山跑也趕趟。”
陸永安實在是沒有招兒了,只能交代到:“你們要是想通了,就上山來找我們。
路旁樹上繫了不少紅布條,順着一直走就行。山洞裏還有地方,能裝得下你們。”
白薇也是跟那些相熟的姐妹這樣交代,千叮嚀萬囑咐,一旦下雨就趕緊跑,可千萬別耽擱啊。
老陸家這些人忙活了小半天,只勸動了一小部分人,跟着他們回了山上。
說來也是巧,他們剛剛到達山洞口,晴空中突然傳出一聲驚雷,緊接着就狂風大作。
不到一刻鐘的工夫,滾滾烏雲伴着隆隆的雷聲就來到了。
豆大的雨點噼裏啪啦地砸下來,然後就像斷了線的珠子,稀里嘩啦地往下落,再然後,天地間就被雨水連成了一片。
什麼瓢潑大雨盆潑大雨的都不能形容此刻的情形,就感覺像是天河潰堤了一樣。
山洞裏的人們都坐立不安,擠在大山洞口處,焦灼地望着遠方。
屯子裏的人,能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