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塘岸室,燈火幽微。作爲京城禁蒼城的護城河,高塘着實盡到了一條大河它該有的職責。

    城牆之下,修有上百間岸邊室。或做水牢,或被有錢商賈租用作爲囤貨倉庫。

    此間暗室,中間階梯數十階。於最高點處,設有一座小塔。塔尖端朝下,立於八卦之中,不倒不斜。

    上百名黑衣人持劍立於暗室當中,成矩陣排列整齊。最前端,一白衣人拿着一把方扇,緩緩搖動。一雙桃花眼迸射出殺氣,左眼下的淚痣讓這雙眼睛愈發勾魂攝魄。

    “教主,今日將我們召來,不知有何吩咐?”一中年男子上前單膝跪地,詢問道。

    白衣人勾起脣角,手在搖扇卻是不停。緩聲說道:“沒什麼!本尊召你們來,只是想看看你們過得好不好!”

    “?”這中年男子惑然,不解的擡頭道:“有教主庇佑,我們自然是過得好。只是現在城中風傳,教主您就要成親了。不知是不是應當讓我等見見您未來的夫婿,也好認認二主。”

    “呵,二主?一山不容二虎,一教豈能容二主?我成親自是我的私事,你們該忙什麼還是忙什麼去吧!我就看看……看看你們,是不是還對我忠心耿耿!”白衣人說道,目光凌厲的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的臉。

    男子陰翳道:“那是自然,我等以你馬首是瞻。忠心不二,誓死不渝。”

    “忠心不二,誓死不渝!忠心不二,誓死不渝!”下面站着的黑衣人齊聲叫道。氣勢恢宏。

    白衣人滿意的點了點頭,道:“馬上就要入秋了,你給大傢伙發點銀兩準備準備。可別來送嫁的時候,過於寒磣!”

    “是!”男子應道,臉上也漾出了笑容。

    言畢,唯有那中年男子留在原地,其餘黑衣人盡數散去。

    “教主,你當真讓我們去給你送嫁?”男子關切的問道。

    白衣人掩面一笑,挑眉問道:“怎麼?我這樣做可有什麼不妥?”

    “不,只是屬下認爲,如此招搖過市會不會打草驚蛇?”男子一本正經的說道。

    白衣人聞言,忽的腳尖往前一點。舒展雙手開始跳舞。一顰一動,魅惑十分。

    此時沒有樂點伴隨,她跳得卻是十分有節奏感。舞畢,男子鼓掌。大聲叫道:“好!”

    白衣人邪魅一笑,回道:“山不過來,我們便上山就好!既然他們不主動出擊,我們又何必坐以待斃?”

    “教主說得是,只是用你犧牲,代價是不是大了些?”男子說道,不由得有些痛聲。

    白衣人笑,自嘲道:“代價?做什麼事情不需要付出代價?如今我所做的,也只是爲了我想要的一切!你要知道,爲了所愛的一切去付出一切,是值得的。”

    “唉,也罷!”中年男子嘆了一口氣,看着眼前妙齡的女子。她有她的決斷,對自己所說的一切。只是告知,並不是商量。

    白衣人說完,轉身便走。邊道:“我就先回去了。我們中間有內奸,還望你好好幫我費一番功夫,將這害羣之馬揪出來。”

    “是!”男子應道,負手而立看着她離去的背影。

    白衣人出了岸室,外面已經是夕陽西下了。她看着水位較低的河面,吐了一口氣。忽然有一種想吐的衝動。

    扒着欄杆,乾嘔了幾下,卻又什麼東西都沒有吐出來。

    方樹道站在離她很遠的地方,感受到她的氣息。掐指一算,嘆了一口氣。倘若此時不是河邊行人有點多,自己恐怕就要上前將她推進河裏。

    屠季希總覺得身後有人在盯着自己,回頭時卻又什麼都沒有看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個想法在腦海中浮現。她可能,有了他的寶貝。想着,不禁欣喜起來。

    回去的路上,看着眼前的一切都覺得開心十分。

    方茗等在丞相府外,已經一個多時辰了。他不停的徘徊,手掌心的汗將手中的扇子浸溼。

    屠季希遠遠的看着他,本來有掉頭不見的機會。可因着心中的愉悅,還是迎了上去。

    方茗一見她,緊張的問道:“你……你回來了。”

    “方公子等很久了吧!”屠季希一笑,隔着他斗笠垂下來的面紗都能感受到他的緊張。

    方茗搖了搖頭,道:“沒有。我也是纔來不久。他們說你不在,我正要走,你這就回來了。”

    “興許這就是緣分。”屠季希說着,引着他往大門走去。

    “緣分?”方茗碎碎念道,開始喜歡上這個詞。

    兩人一前一後的進了庭院,再未多說一句話。

    陪房丫鬟眼力見還不錯,見自家小姐回來還帶了客人。匆匆吩咐小丫鬟下去泡茶。

    屠季希走了不是很久,只覺腰痠腿疼。仍舊矜持而優雅的坐着,問道:“不知方公子今天來所爲何事!?”

    方公子看着她染着淡淡紅暈的臉頰,看得癡了。所幸有面紗遮住,不至於讓自己出醜。被她這麼一問才反應過來,拿出手裏的摺扇遞給她。道:“上次屠小姐託我做的扇子,我試了試。只是不知這般花式,小姐喜不喜歡。”

    屠季希接過扇子,上面還帶有未乾的汗跡。心中翻騰起一陣噁心,不動聲色的將手移到扇面頂端處,兩手捏着向外打開。

    看着上面的花式,頓時愣住。與普通摺扇每一片扇片的重複性鏤空花紋不同,這把扇子,共計十八扇片,每一扇片所雕刻鏤空花紋不同,用筆勾勒幾處,組合在一起卻成了一幅畫。

    畫上是一女子端着花籃,接雪的風雅景象。半面是畫,半面是鏤空。好不新鮮!

    見她久久不說話,方茗一顆心懸了起來。遲疑的問道:“屠小姐,你可是不滿意?不滿意的話我回去重做。”

    屠季希收起扇子,遞還給他。點頭稱讚道:“滿意!只是不知這扇子該如何防身!”

    方茗面上一囧,遲疑道:“其實這扇子並沒有做好。只是在下想先拿過來問問屠小姐的意思,所以……”

    屠季希聞言愣住,倒是沒有想到他肯在自己身上花了這麼多心思。初時只不過是想逗弄他一番,沒想到魚兒真的上鉤了。復又笑道:“我很喜歡,希望儘快看到扇子。方公子如果願意的話,大可以以工匠的身份在府裏。”

    幸福來的太突然,以至於衝昏了方茗的頭腦。他緩緩的點頭,完全忘記了自己還有老爹要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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