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宦明 >6、加強功課、隨往勸農
    章爵懷着怒氣抵達曲家,二話不說便帶着所有在曲家唸經之人涌入書房,見到案上果然如章祀所言一般,便命書吏將事實一一記載,最後將那根房梁也連根拆下,帶回衙門重新審問曲稟。

    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曲稟可算縝密了許多,勢要將此事做的滴水不漏方可。

    眼見着事情全部敗露,在確鑿的證據面前,曲稟也無從抵賴,只好當堂招供,如何殺害他人之事一一道出。

    事實也與章祀猜的有七八分相似,只有一些細節方面有許些出入。

    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蓋因此前章祀本來只是根據證據推理,然後才得出的結論,有所出入也是常理之中。

    這樁離奇命案,此時纔算告一段落,章爵將卷宗、判決整理,然後遣人送往按察使司。

    章爵清楚這件案子能夠這麼快偵破,全靠章祀的幫助,也知道自己兒子有神異之處,不過他並沒有因此讓兒子專職刑獄審勘之事,而是對於兒子的學習情況,更加關心。

    因爲走大明不是秦漢,大明雖然並非只有科舉入仕一途,但正途永遠是科舉,只有科舉入仕纔有足夠的政治資源,才能走的更遠。

    而其他途徑,雖然未必不能走的很遠,但期間路途太過坎坷,既然有康莊大道,又何必捨近求遠?

    因此章祀被關在縣衙,每日需要臨摹顏、柳二人書法各二百字,然後練習射箭十發,抄《四書》各一篇、《二十一史》一卷。

    如此高強度學習,可算把章祀累的夠嗆,至於其它的,如《御製大誥》、《大誥續編》、《大誥三編》、《大誥武臣》、《大明律》、《諸司職掌》、《告民榜文》、《皇明祖訓》、《憲綱》、《大明集禮》等等書籍,暫且不算。

    而且章爵好似有意針對章祀一樣,書不需要兒子背,只需要兒子一遍又一遍的抄錄,這也導致章祀空有金手指,卻毫無用武之地,每日起牀便是射箭、讀書、抄書,日復一日。

    哪怕章祀有一千個不願,一萬個不願,此刻也沒有任何辦法,誰讓他身在古代,父權爲上的時代,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力。

    爲了避免章祀耍滑頭,哪怕是他在公堂辦案之時,也帶着一起,放在公堂後側一個無人看到的地方,抄錄書籍。

    一來可以鍛鍊章祀靜心之功,畢竟坐堂判案,肯定會是嘈雜非常,更兼之各種奇葩事情,也可以擾亂人心,轉移章祀注意力。

    而章爵要的就是這種效果,他就是想讓章祀即使面對再吵鬧的環境,也能安心讀書寫字,可以做到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

    這也和章爵自己有所關係,當年他考中解元之後,雄心萬丈的趕赴京城參加次年春闈,可就是在考場中,因爲別人坐在臭號,一排人報怨不止,被考官請了出去。

    他完看熱鬧之後,再想續着寫文,卻發現不知如何續接,導致一篇斐然文章虎頭蛇尾,他也就此名落孫山,灰溜溜的跑回隨州,他老爹知道這件事後,氣的從此重病在牀,不久之後病亡。

    說到底還是章爵當初面臨事情無法靜心,反而去關注一些不該關注的東西,有了前車之鑑,他又怎麼不更加防備?

    而且在一旁聽審,其實也是在無形之中觀政,日後遇到入仕爲官,遇到這種情況,有了經驗便懂得如何處理。

    而不是束手無策,呆若木雞,被一羣胥吏、士紳提着腦袋轉悠。

    被這種比高三還高強度的上課,使得章祀有了退卻之心,此時的他更加不想當官,只想着搞點小發明,然後發家致富。

    可等到他看到章爵將劣紳當成韭菜一樣,割了一茬又一茬之後,嘴裏直嘀咕:“當趙家人真好。”

    同時他也深刻明白,什麼叫做官本位社會。

    如果自身實力不足,然而卻是一個富翁,那麼就不啻於孩童抱金過鬧市,早晚連人帶金全屬於別人的。

    既然不能做富翁,那就只好老老實實往做趙家人的路上奔跑了,只是不知這個時間,還需要持續多久……

    就這樣,每日章祀苦練,同時學習也是一日千里,直到一個月後這纔有幸降低強度,蓋因章爵需要下鄉勸農。

    一縣之長,其功績無非就是賦稅、教育、吏治等事,賦稅關乎國家大事,而江西又是有名的賦稅重地,因此明太祖開國之後,便嚴禁江西籍官員入主戶部,爲的無非就是怕他們照顧桑梓。

    而賦稅就是收稅、徵役、勸農這些個事情。

    作爲一個農業帝國,那麼農業也就成爲重中之重,自從漢文帝頒佈《勸農詔》,天子親自籍田後,歷代延習,到了本朝更是將籍田做爲一項重大禮儀。

    不過時代境遷,皇權逐漸強大,所謂的籍田禮,也就成了一種儀式,每年春季,皇帝領着百官公卿,到山川壇做做樣子,表示重視農耕。

    皇帝能做樣子,官員豈能做樣子?

    除非你是不想混了,不然還得老老實實勸農,即使不下田耕種,那也得確認,官府的命令是否下達給百姓,各地方里、甲、都、鄉、廂、村之長,是否遵守衙門訓令。

    本來章爵是並不想帶着章祀的,因爲現在的章祀,還是以讀書爲主,至於其他的,只要將書讀通,那麼一法通萬法會。

    然而章祀卻以朱熹對門人李閎祖說的“論先後,知爲先;論輕重,行爲重。”和《朱子語類》錄的“致知、力行,用功不可偏。偏過一邊,則一邊受病。”用來勸說。

    章爵心中一想,也對既然決心將兒子送入仕途,那麼日後很大程度,避免不了需要親自勸農,畢竟又不是誰都可以當清流官。

    而且最近章祀讀書用功,的確也應該放他出去一下,勞逸結合,這纔是學習的正途,不然只知道皓首窮經,日後要是策論有關於農事看法,豈不是無法作答?

    想通了的章爵,只帶了兩個長隨,一身布衣坐着牛車開始下鄉。

    上猶縣治共有210裏有奇,東西敞120裏,南北敞90裏。

    東靠南康縣境大回嶺,路途長達40裏;西抵琴江口,距50裏;南鄰盧狗嶺,距20裏;北至吉安府龍泉縣界白雲嶺90裏,環山抱水,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轄二坊、一廂、三鄉、四都,二坊即縣城內城東興賢坊,城西育才坊;一廂爲振德廂在城西之外。

    三鄉爲龍下里二里的崇教鄉、牛田村頭二里的禮信鄉、雁湖上堡的歸仁鄉,另外便是大穩都、安和都、古田都、石溪都。

    此次章爵需要尋訪除了二坊一廂外的三鄉、四都,最少需要半個月時間,才能將着百里上猶逛的清清楚楚。

    至於這期間公務,就由縣吏相機決斷,有什麼不決之事,就等到章爵回來之後再行處理,若是人命案子,或是緊急公務讓急遞鋪送到他手上,或者是派人叫他。

    本來這些事情,由縣丞在知縣不在時擔任,奈何上猶縣屬於窮鄉僻壤,縣界人戶不足兩千戶,按照規定,是無法設置縣丞、主簿這般佐貳官,於是乎這一切只能這樣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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