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宦明 >45、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討債便是討債,如何敢私自動刑,是哪個給你們的權利,當街毆打他人?”

    章祀對於這些人的話充耳不聞,反而用審視的目光打量着這些壯漢,不鹹不淡問道。

    “這……”幾個壯漢當場語塞。

    正如章祀所言,這討債的確天經地義,甚至《大明律·卷第9·戶律6·錢債·違禁取利》有明文規定,欠債違約5貫以上,打十鞭子,每多逾期一個月,就罪加一等,罪止三十,打完還得要還,要是,其餘45貫、250貫以上各有刑罰,同樣由官府負責追剿錢債。

    然而這些都是由有司施行,其餘哪怕是權貴也罷、王公也好,都是不可私設刑堂,私自對他人動刑。

    沒人管那就沒有事。

    然而今日被人抓了個正着,那結果可想而知。

    見到衆人啞口無言,章祀立即喝道:“還在等着我請你每喫飯不成?”

    幾人臉色也如此前那個猥瑣男子一般,除了爲難之外,別無他色:“小衙內見諒,倒不是小人不給小衙內面子,只是我等空手而歸,只怕東主不會輕饒我每……”

    “哦?”章祀眉頭一擡,用異樣的眼神,再次打量着衆人,陰陽怪氣問道:“你的意思是你家東主的話算的數,我一個黃口小兒的話,做不得數?”

    還別說,章祀聽說過大明百姓不怕部堂官,見到吏部尚書不但不讓轎,且還反罵吏部尚書爲“蟻子官”的。

    但是還沒聽過,哪個哪個地方百姓膽子這麼肥,不怕本地知縣的。

    固然他並非知縣,但他是知縣的兒子,而且還是有理有據。

    然而面前這幾人,竟然擡出他的主人來威壓自己,這倒是讓他對於這羣人的主人,來了一絲興趣。

    聽到章祀的話後,幾個大漢,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惶恐說道:“看小人這張臭嘴,小的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若空手回去,東主必然不會放過我每,還請衙內高擡貴手。”

    別說是他們,就算是他們主人來了,也得看章爵臉上行事,面對章祀也要給上三分顏面,而他們也只不過是替人幹活,屬於底層中的底層,哪裏敢跟章祀對着來?

    “你們東主是個什麼鳥人?說來我聽聽?”

    “小人東主喚作付重陽,家住城南……”

    章祀眉頭一挑,直接打斷話:“好了,你每可以滾了,要是不滾,我讓百姓把你們送到官府,先喫上一頓好打再說。

    至於你們心裏有什麼不舒服的,可以讓付重陽那廝來官府跟我爹說。狗一般的東西,也敢私下討債。”

    “是是是,小人告辭!”

    章祀把話都說到這份上,幾人就算是有再多話,也不敢再說什麼。

    他相信,只要章祀一聲令下,以章爵在上猶的名聲,他們這些人,頃刻之間就會被人所制,讓後到官府喫上一頓板子。

    雖然他們個個膀大腰圓,而且還是學了點莊稼把式,平常一個人對付三四個普通老百姓,沒有什麼困難。

    有道是“雙拳難敵四手,好虎難架羣狼”,對在場二三十人,就算是再神勇的人來了,只怕也是力有未逮。

    幾人離去,章祀立馬又加了一句:“對了,帶句話付重陽那廝,討債可以,但是絕不允許私設刑罰,有什麼事向官府告狀。

    倘若再讓我聽到有人私自動刑,管你那付重陽背後是個什麼人,也叫他知曉個王法爲何物。”

    幾人聽到章祀的話,立馬回頭駐足,待話後這才點點點頭:“小人謹記!”

    幾個大漢走後,猥瑣男子翻身而起,連連對着章祀感謝:“多謝小衙內救小人一命。”

    章祀並沒有展露出平時的和藹,相反依舊板着臉:“休要感謝,我只不過是秉公處理而已。

    至於你欠的錢,該還還是要還,不然別人把你告上了大堂,那頓王法,你是少不得的。”

    一是一,二是二。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雖然對方私設刑罰不對,但不代表不還錢就對。

    只要是正常借貸,那就不存在欠錢不還一說,無論多麼困難,錢必須要還,同樣也容不得一拖再拖。

    猥瑣男子連連作揖:“小人知曉,只是小人實在無力償還……”

    “既然無力償還,那你爲何還要借錢?”

    猥瑣男子這麼一說,章祀就更加不明白,既然沒錢,那還借什麼錢?

    猥瑣男子聽到章祀詢問,於是如實相告:“小人自小失怙,是老孃守寡一生,辛辛苦苦把我養大。

    今年也不知怎麼的,老孃突然就病了,小人請了大夫診治,那藥方是吃了一個又一個,可依然不見成效。

    日子長了,眼見這家裏我準備討媳婦的錢都被用光了,可是老孃的身體還是不見好轉。後來那付重陽的人找上了我,說是可以借錢給小人,不過月利卻是五分。

    小人無可奈何之下,只得答應了下來,可是眼見着一個月過去,我老孃的病依然不見好轉,甚至連本利錢我都沒有賺到。

    付重陽的人找到我,確要小人交還本利,可那時小人身無分文,如何能夠償還本利?

    幾番商談之下,付重陽便願意寬容小人幾個月,但是必須要把地契作爲抵押,而且還願意再借一些錢給我。

    小人想了又想,無可奈何之下,就同意了付重陽的條件,兩人也寫了契書。

    可是幾個月過去了,我老孃不但沒有好,還一命嗚呼。

    小人便是要去討個活做做,想快些還完欠債,可卻沒人任何人願意收留,這纔有了今天,小衙內看到一幕。”

    猥瑣男子的話,讓章祀感覺有些怪。

    怎麼什麼事對方都能夠這麼碰巧。

    先是老孃突然病了,又是別人突然上門願意借貸,再是到處找事賺錢找不到。

    簡直可以說是衰神附體。

    這裏面要是沒有名堂,打死章祀他都不會相信。

    而且一個放高利貸的,居然那麼善心,願意給對方足夠的時間,這實在有些有悖常理。

    可如果把地契兩個字聯繫一起,那麼就容易得出一個猜測,對方是有備而來,圖的就是那張地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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