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堂峯端起了茶碗,有意無意地說道:
“我會讓錦然繼續幫我找下去,那可是她親爺爺,一輩子都在完成的事業,錦然可不會像你這樣輕易放棄。”
伊錦然?
顧修言聽到這個名字,鬱悶地閉上了眼,皺緊了眉頭。
實際上,連顧堂峯都看出來了,按照顧修言以前那毫無耐心的性子,自己多提幾次要求都要發火,並且早就甩手不幹了。
但現在,顧修言還一而再再而三地忍着,其實只是因爲沈謙的孫女,伊錦然。
這一點顧堂峯跟老管家都心照不宣,各自滿意。
沈謙可是顧堂峯的至交好友,如果他的孫女能進入顧家,顧堂峯心裏更會得到安撫,減少一些愧疚。
且顧堂峯已經執意要將伊錦然留在自己身邊,當親孫女一樣招待。
顧修言出身書香世家,在公司總是一副清冷孤傲的樣子,不近女色,看人總是面無表情,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很難得看他還願意花心思,周旋在伊錦然身邊,雖然兩個人平時不說話。
但是伊錦然的一顰一笑,顧修言都是緊張地關注着。
顧堂峯忍住了笑,對着顧修言輕咳了幾聲,刻意說道:“呵呵,伊錦然這孩子,現在還在圖書室裏查資料。修言,你去幫我看看她,讓她早點兒休息。”
顧修言直接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客廳。
看他這麼不客氣,顧堂峯咧開了嘴,哈哈大笑起來。
連那位沉如枯木的老管家也忍俊不禁。
“難得啊,我很難看到大少爺心裏這麼掛念着一個人。”
“錦然那丫頭。也不愧是沈謙的孫女,做事認真又刻苦,無論是查資料還是整理,都極度細心,又有耐性。沈謙,你教得好啊。”
顧堂峯原本和藹的表情,卻慢慢出現了一些像陰霾一樣的晦暗。
他佈滿褶皺的手,慢慢地拽緊了拳頭。
“沈謙,你放心,我這輩子定要完成我們兩個人的心願,復活那條龍!完成一個震驚世壯舉。沒錯,我這一切都是爲了沈謙!”
顧堂峯的笑越來越奇怪,渾身顫抖,“沒錯,我是爲了沈謙,我要復活那條龍!我全是爲了沈謙,爲了完成我們兩個人之間的約定!”
管家本來也在笑,看着顧堂峯這樣他,的笑意漸漸地沉了下來。
老管家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而且有一件事,家裏頭也一直瞞着顧總,根本不敢告訴他。
顧堂峯,多年前就患上了一種奇怪的病症,這種病有時會讓顧堂峯陷入一種癲狂而無法自拔的狀態,但情緒極不穩定。
有時持續一會兒,有時持續整天。
等顧堂峯清醒過來,他會像什麼事都記不住一樣,認爲是自己做了一個夢。
老管家已經開始擔憂自家老爺的精神問題了,但也只敢請私人醫生過來,瞞着瞞着地檢查一遍,連顧堂峯本人都不敢明着告訴。
顧堂峯聲音越來越小聲:“我都是爲了沈謙...”
“我是爲了做研究...”
“爲了研究龍...”
走到自家的圖書室,這間圖書室是顧堂峯出巨資修建的,其收藏量完全相當於市內的圖書館。
在明亮溫暖的光線下,伊錦然一個人,單隻手撐着臉頰,另一隻手扶着書,在桌上慢慢地翻頁。
安靜到連空氣流動的風聲,都窸窸窣窣的圖書室內,伊錦然也聽見了顧修言的腳步聲,她慢慢的擡起一雙水眸,望了望顧修言走來的方向。
“顧總,你怎麼來了?”
“我?”
“是不是顧老先生,讓你過來問一下我的進展?”
顧休亞連忙擺手,他輕咳了一聲,在掩飾自己的又緊張又怪異的心情,“不,我只是聽說你在這兒看了一天書,如果累的話,就休息一下。”
伊錦然笑顏恬靜,她把書合上,“原來顧總還會關心我呀?”
看着顧修言的窘迫的身姿,伊錦然不由得嗤笑了幾聲,笑聲如明鶯翠柳,聽得顧修言有些入神。
這座圖書室,感覺像是沉澱了很久很久的老時光。
但是在這段時光裏,伊錦然和他都被染上了回憶的泛黃色澤。
伊錦然撒着溫柔的長髮,拍了拍她身前的座位,“顧總你坐下吧,你站在那兒,我看着好緊張。”
顧修言一點頭,趕緊坐下。
他額外注意到,伊錦然將一塊墨玉帶着了自己脖子上。
“那塊玉,你還帶着?”
伊錦然低頭,“嗯。是,畢竟這是我爺爺留給我的唯一遺物嘛,就算它根本不值錢,但是紀念意義是任何金銀財寶都比不上的。”
顧修言明瞭地點點頭,伊錦然見他這樣,笑了笑,“我忽然覺得,我們之間第一次見面,就好像是在昨天一樣。那時我從拍賣會朝門外跑,不小心撞到了你。”
顧修言有點剛,“我也沒想到,你會從拍賣會場把這塊浮山寶玉給偷了出來。”
伊錦然聽顧修言云這麼說,她沉默了片刻,正色看着顧修言,“其實...其實....你想想拍賣會上,肯定是戒備森嚴的。就算我有遮天的本事,又怎麼可能偷得到玉呢?“
“那是?”
“只是當時我把家裏所有的東西全都變賣了,打算出錢來競爭一下這塊玉。可誰知道,我偶然找到機會偷偷跑進去放着玉的倉庫,這塊玉就突然自動到了我手裏,根本不是我把他偷出來的。”
“什麼?你說這塊玉自己就到了你的手裏?”
伊錦然雙手撐在書上,“聽起來很像我在說故事吧?當時我看見的時候,我也不敢相信。而,我腦海中瞬間閃過了爺爺說的話,他告訴這塊玉是有靈性,它會保護它想保護的人。”
顧修言望着她的臉,看到她慵懶倦意的神色,柔聲道,“我相信你。”
伊錦然抿了抿嘴,“而後我就拽着那塊玉,跑了出去,我知道那就是事實。可惜當時我離開了拍賣會,場內就響起了警報聲。”
顧修言雖然不怎麼相信,但他也有很糾結,因爲伊錦然不是那種隨意編排謊話的人。
他嘆口氣,伊錦然見他這樣,若有其事地把墨玉取了下來,直接放到他的手心裏,讓顧修言看清。
伊錦然皺了皺眉,“這種浮山寶玉,出土的地方就在浮山上。但不知什麼,那塊地方出土的玉,質量都很差。所以他們稱不上是寶玉,最多拿來當個裝飾。”
伊錦然把自己查的資料擺在了顧修言面前,給他看。
“當年我爺爺就是跟你的爺爺,兩個人一起去找浮山村。因爲只有浮山村那裏,纔有明確的對於龍的記載。”
顧修言簡直頭要炸了,“找龍?他年輕時就幹這種事?”
“而在浮山村不遠處,還有一座村子是斬龍村。當年斬龍村先祖從古時候留下的兩把斬龍劍,現在卻已經失傳,根本不知道在誰那裏,可能是戰爭時期,有人將那兩把劍,賣去了國外。”
要顧修言完全相信伊錦然說得這番話,就等於,顧修言要把他二十多年來所學的知識與教育,還有世界觀,全部都拋棄掉。
伊錦然見顧修言的表情很不對,他樣子很糾結,伊錦然又被逗笑了。
“顧總,現在跟你說這些還太早了。沒有明確的證據,這些聽起確實像是神話故事。但顧爺爺還只是要找下去的話,可能真的能完成我爺爺的研究。”
顧修言想起自己爺爺那副癡迷的樣子去,就忍不住捏着眉心,唉聲嘆氣起來。
他不覺得是真的,“真不知道,你爲什麼有閒心陪那個老頭。”
伊錦然輕鬆地笑笑,“是我自己想去,因爲只有這樣,我才能感覺離我爺爺越來越近了。”
私人收藏會如約而至。
這些商界的人和收藏界的人,不會放過每一個接近顧家的機會。
因爲像這種場合,更多的也是人們廣集人脈的場所。
今天很多混進來的人,他們的主要目的並不是收藏品,而是顧家的名氣。
而且收藏會上,不知道威懾麼,顧修言更傾向於看墨家的那個小朋友會不會來?
要是以前,他只會派人監視着墨延辰的一舉一動。
龍崽子確實來了,她看了看古董,都沒有龍宮裏的那麼精緻。
所以小龍崽子直接跑到其他地方去玩兒,她想去找顧叔叔。
但顧修言有事,小龍崽子又溜到了顧家別墅後面去。
她看到有一羣人,在草地上,用紙板,雨傘,還擡着什麼機器,在那搗鼓什麼。
跑過去時,看到跟自己同歲的小孩兒,在那哇哇大哭,鼻涕眼淚一堆,旁邊的人又是哄,又是逗,那個小孩兒還是在那哭嚎不止。
因爲小演員哭鬧不止,氣得副導演也在那邊生悶氣,說道:“沒法演,就把他弄出去,讓家長帶走。你一面對鏡頭就哭,說兩句就哭,演也演不出個名堂來,還拍什麼?”
工作人員都抱怨道:“不就是一破電視劇嘛,找幾個明星在裏面把熱度名聲炒出去,電視劇就火了,你還管他拍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