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飄着沁人心腑的茉莉花香。
陳至仔細辨別,發現香味出自陸大人身上。
尤其是暴露在空氣中的白皙脖頸,更是散發出幽香陣陣。
不過他卻未曾遐想連篇。
因爲任你蜜桃香甜還是茉莉芬芳,都不如懷揣的肉香誘人。
沒錯,當陳至發現小店堆滿千兩白銀的時候,整個人就有些膨脹了。
首先,開始喫早餐了。
其次,現在出門,午飯也不是口感寡淡的白麪饃饃。
而是帶足了五個羊肉夾饃。
肉多到……饃可以忽略不計。
“不管在哪朝哪代,抑或遊戲裏都一樣。”
陳至感嘆想到:“有錢真好!”
陸大人今天換上了並不合身的緝妖司官服,英姿颯爽的同時又格外緊緻,比之前那套袒肩露腿的便裝更有一番風韻。
陳至想了想。
或許這就是揭祕的魅力所在吧。
有時候越蓋得嚴實,反而更具有殺傷力。
走出長青鎮,陸欣彤問道:“今天能把剩餘三觀全走一遍嗎?”
陳至想了想:“還是穩妥些,一天一個地方吧。”
陸欣彤挑了挑眉梢:“查案重在時效,怎能拖沓。”
陳至嘆了口氣:“陸大人不會覺得,其它三觀的鎮妖柱會有幸存吧?”
他見陸欣彤有些泄氣般沉默下來,又道:“四觀之地一般無人踏足,就算稍晚一兩日,留存的證據也不會被破壞,不必急於一時。”
“更何況……”
陳至回頭看了看長青鎮:“鎮里老人講,四觀之外夜不過川,日落後寧可就地歇息,也不要強行翻山夜行。萬一因爲山溪攔路,你我繞行出四觀又沒有及時回返,便是一樁麻煩。”
“噗嗤!”
聽到這話,陸欣彤展顏笑了:“你看過那麼多偵破奇案的書,還信這個?”
陳至搖頭:“流傳下來的東西,或許有些因爲時代不再適用,但終歸有它的道理。”
……
二人一路向東,目的地是長青鎮以東三十里開外的定風橋。
崑山位於南墉北方,少水多霧,山勢陡峭,危峯兀立,雖然有粗獷雄偉之感,卻極難行進。
沿途陸欣彤曾無數次感慨,若是沒有陳至領路,自己在這深山裏豈不是盲人摸象一般碰運氣嘛。
不過當她把這話說給陳至聽時,對方居然投來意味深長的目光。
雖然眼神依舊清澈潔淨,但……
好像還是多了點說不出來的東西。
又翻過幾座嶙峋小山,終於在一片茂密的樹林裏聽聞涓涓流水之聲。
陸欣彤興奮起來:“橋下必有水,是不是定風橋就在山後?”
陳至搖搖頭:“亭叫波瀾,因爲山頂雲霧繚繞,似水似波。而橋稱定風,是位於迎風口上,並非常見的小橋流水。”
陸欣彤蔫了:“所以說定風橋還有段距離……”
不過她反應也是真快,大眼睛開竅般忽閃忽閃,右手攥拳砸在左掌上說道:“沒想到崑山裏稀奇之事如此之多,連這四觀建造的位置都大有講究。”
陳至沉默了一下,鄭重點頭。
在河邊喫過午飯,又行了半個時辰,終於遙遙望見立於山巔之上的橋體。
陸欣彤擡頭看去,忍不住叫出一聲“妙!”。
定風橋橫跨兩座峭壁,貫通出山通路,隱沒在霧氣昭昭之中,猶如縱雲之梯,在險地硬生生搏出一線生機。
平直的橋體上遍佈大大小小的圓孔,想來是爲了抵消風力所爲,稱做孔橋也是沒問題的。
踩上橋面,腳下便是數百米深的山澗,連緝妖司抓捕大人都不禁大呼小叫起來,讚歎這猶如鬼斧神工的人間奇蹟。
站在此處,任誰都會心潮澎湃,陸欣彤也不例外,激動的踮起腳尖看向遠處海中的滾滾浪濤。
隱隱間,在羣山之外看到一處村落。
她問道:“那是漁村嗎?”
陳至點頭解釋:“鎮子裏也把此橋稱爲好漢橋,因爲太過險峻,長青鎮的漁人們乾脆定居在海邊,時間久了,便只有售賣海貨的時候,纔會通過此橋返回鎮子。”
閒談幾句,陸欣彤便把注意力轉移到案子上。
她打量着從峭壁側面,斜插入橋體的支撐圓柱有些發愁。
敢於登頂波瀾亭勘察,是因爲有亭蓋支撐,可是此處無從落腳,反而難比登天。
就在陸欣彤一籌莫展的時候,身後傳來一個詢問的聲音。
“你怎麼不下去啊?”
陳至的語氣裏,全是一件平常之事,你卻躊躇不前的疑問。
好像河邊午餐時,二人紛紛取出自帶的乾糧。
陸欣彤爲照顧陳至,特意狠心給自己準備了一份純饃無肉。
看着他喫着香噴噴的羊肉,絲毫沒有分享的意思,同時問出那句“你怎麼不喫啊?”的語氣一模一樣。
是啊!
我喫得下去嗎?
現在,我下得去嗎?!
她咬牙切齒看向陳至。
你是不是眼瞎?
斜着的一根圓柱,滑不留手,我倒是想下!
有本事你下一個給我看看!
陸欣彤出離憤怒了。
然而她還未來得及口吐芬芳,陳至便輕輕攬她入懷,縱身一躍,翻身下橋。
山風在耳邊呼呼作響,失重感帶來恐懼的心悸。
陸欣彤錯愕莫名,腦海中一片空白,只有一個念頭閃過。
公子世無雙,陌上人如玉,你有情來我有意,何必殉情表真心?
然而就在她想用盡勇氣,轉頭告訴陳至這些話的時候,下降的勢頭忽然頓住了。
只見他拋出一條紫色絲巾纏住圓柱,穩穩懸在半空,一臉從容淡定。
釣技壹拾伍,絲線千鈞!
“上吧。”
他的語氣就好像飯後在坊市街上溜達了一圈,而後喚道“回吧”一樣的悠然自得。
陸欣彤感動的差點哭出來。
有這麼帥強帥強的小陳掌櫃傍身,天下還有哪裏是去不得的地方?!
……
“一樣的法力盡失,一樣的背面龜裂。”
回到橋上,小抓捕開始認真做筆記。
而後說道:“等下你還要帶我下去,貼上一紙符咒。”
陳至點點頭。
只不過百米山澗,掉下去又死不了人,想不到陸姑娘還真是謹慎。
不過陸欣彤收起筆記本,一摸兜才發現……
符籙忘帶了。
但陸大人怎麼會承認錯誤?
她清了清嗓子說道:“前些日子教你畫的符,現在熟習了嗎?”
陳至認真回想了一下,誠懇說道:“練習過一次,但沒有成功。”
粘在門樑上的那張財源符,陳至緊盯了好久也未融入,無疑要算做失敗案例。
“沒關係。”
陸欣彤說道:“你來寫前面的筆劃,最後的符膽我來注入真氣點睛。”
喫飯的時候她見陳至帶來了硃砂和黃紙,當時還嘲笑過他,背囊裏的東西都無用武之地。
現在看來,哪裏會是多此一舉?
陸大人不由感嘆。
此舉大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