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氣注入量確實是一個很難把控精準的虛幻之物。
沒有度量。
無法計數。
就算只注入一丟丟,每每也是聲威浩大……
這可如何是好?
雖然集中注意力可以讓陷入其中的人不受影響。
但總是傷到花花草草就不好了。
陳至沉吟一下,看向百妙閣的兩位星宿。
九大宗的高人,雖然目前看來只有口花花的本事,但他們知識淵博,必然有掌控真氣的法門。
一旦學來應用到元氣上,想來也不會相差太多。
嗯,陳至看人就是這麼全面。
對於當下造成的後果,他自然要想辦法彌補,畢竟換個角度說,他好像比背後損毀鎮妖柱之人還要壞上幾分。
人家只是搞搞小破壞,自己卻連柱子都連根拔了……
“陸大人放心,此處鎮妖柱我定會負責到底,就算翻遍山嶺,也要把它尋回。”
犯錯就要認,並且付諸行動修正。
陳至誠懇的樣子,不但讓陸欣彤無話可說、冉千瓊眼波流轉,甚至連燭影和雲嶺星尊都感嘆連連。
“低調內斂,這纔是修者該有的樣子!”
“身懷出塵之能,心具入世之謙,所謂的高人風範理當如此,實在令我輩自視甚高者慚愧!”
想到這裏,燭影星尊上前一步,慷慨激揚說道:“百妙閣雖然是九宗裏不值一提的小門派,但還是薄有底蘊,我等願爲前輩分憂,傾盡所能,重塑鎮妖柱。”
陸欣彤一愣,驚詫的看了陳至一眼。
如果說百妙閣是小門小派,那天下宗門豈不都是土雞瓦狗?
雖然頂尖戰力在九大宗裏有些不上臺面,但論至寶儲備之豐厚,也就只有玲瓏坊敢與之爭鋒。
與此同時,陳至也驚訝的打量着陸欣彤。
二人各有所想。
陳至:沒想到陸大人僅僅八品,卻輩分很高,連百妙閣長者都要尊稱一聲前輩!
陸欣彤:沒想到我僅僅八品,卻輩分很高,連百妙閣星宿都要尊稱我一聲前輩?
對視良久,二人異口同聲重重應道:“那便麻煩尊者了!”
“前輩面前不敢稱尊,燭影願效犬馬之勞。”
燭影星尊志得意滿,退了回去。
想得到陳前輩這樣莫大的機緣,便要有跟班的覺悟。
何時出力顯身手,何時退後抱大腿,裏面都是有講究的。
他冷哼一聲看向那個五短身材的桶狀師弟,目光玩味。
配角的魅力要在事件中綻放,單純站在一旁大呼小叫的喊666,早就是老黃曆了。
此間事了,陳至深深看了一眼落在地面上的飛劍,而後問陸欣彤:“可曾看清樹妖遁走方向?”
陸大人篤定頷首:“往東去了。”
“上來。”
囚龍索好像飛毯般鋪開,陸欣彤見獵心喜,一躍而上。
旁邊冉千瓊不甘人後,嬌聲疾呼:“前輩,我有尋妖妙法。”
“來。”
陸欣彤拍拍身側的空位,招呼說道。
“前輩,我有一物,可……”
“上吧……”
燭影星尊佔據了囚龍索一角。
衆人看向雲嶺星尊,久久無語,彷彿在等待着什麼。
然而云嶺居然就是想不到自己有啥用……
“唉。”
陸欣彤恨鐵不成鋼的幽嘆一聲:“走吧,事不宜遲。”
陳至也頗爲無奈,只得對雲嶺拱手一禮,便和囚龍索一起消失在當地。
雲嶺星尊呆立半晌,頹然搖頭。
除了能打之外,居然身無一技。
而能打,恰恰是陳前輩最不缺少的東西。
他默默取出百里穿雲梭,看着那龜裂佈滿法器周身,不由得有些心疼。
白白給他人做了嫁衣。
雲嶺星尊含淚向長青鎮的方向走去。
步伐蹣跚。
……
長青鎮東面的紅土坡,不但是陳至打造的礦洞所在,還是某些生靈的故土。
一條赤蟒經歷艱難險阻爬出欒江,拖着疲憊的身軀在鬱鬱蔥蔥中游走。
時而直立起身形,機警的四下張望。
時而屏息凝神,伏在地面用鱗片感受大地的警報。
它已經謹慎到每隔一盞茶的工夫,便會做出如此舉動。
而且距離出生的那片土地越近,它就越是小心翼翼。
因爲這裏,有個恐怖的存在。
赤蟒偶爾也會吐槽。
身懷如此修爲,天大地大皆可爲家,何必偏偏要在山裏稱王?
天下豪傑的目光都是如此短淺嗎?
等等!
它靈光一閃,如遭雷擊。
前塵往事一樁樁在眼前如走馬燈似的晃過,那山擼子的行爲反襯出的心思也昭然若揭。
我在紅土坡,他就來採礦挖草。
我去鬼見愁,他也要尾隨而至。
每每給些小苦頭,又不至於傷及性命。
還總用愛憐的眼神默默注視。
莫非,這便是尾行?!
它倒吸口冷氣,當時就想鑽進崑山深處,隨便尋一處不知名的小山,靜待蛻變爲蛟。
以免……
總被他騷擾。
不過猶豫半晌,赤蟒終還是沒有掉頭離去。
就算化身爲蛟、角龍乃至應龍,哪個階段還不是該被騷擾還被騷擾……
除非永遠不踏足崑山這片土地,否則以他神通廣大,哪裏又會是安穩之地?
而且萬一他勃然大怒出山尋找自己,天下之大,也無靜土。
赤蟒現在已經有些放棄掙扎了。
若不是蛇乃陰蟲,不喜化身爲人,它都想幹脆“投敵”算了。
反正認那謫仙似的人物爲主,自己好像也不算虧……
但是一想到山擼子從未認真付出過什麼,就是單純糾纏過一段時間,自己便從了……
它就不甘心。
不行!那樣顯得蛇族太不值錢。
赤蟒一邊憤憤不平,一邊告誡着自己。
蛇妖永不爲奴!
除非……
包喫包住?
一個驚悚的念頭冒出來,嚇了它自己一跳。
條件這麼寬鬆的嗎?
就在它有些鄙視自己的時候,突然感覺周遭的空氣壓抑下來。
小池塘裏的水泛起漣漪,收縮,伸展,顯得很有節奏,但仔細觀察,便發現頻率其實越來越快。
緊接着,葉片上下飛舞,猶如無頭蒼蠅到處亂撞,但始終侷限於一個範圍,不曾脫離那隻看不見的巨掌裹挾。
起風了。
一股直通天際的旋風越過山頂,驟然出現在赤蟒面前。
昏天黑地,摧古拉朽,橫掃山嶺。
沉重的山石,綿細的黃土,颶風所過之處,沒有一物可以倖免,全被捲入其中,一點點撕碎。
山間沒有見過大場面的植被,全被呼號的勁風壓低了頭顱,彷彿對即將到來的邪物萬分畏懼,卑躬屈膝的想要乞求一份周全。
“有妖氣!”
赤蟒的瞳孔縮成一道豎線,立時從風中嗅到不尋常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