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對於憨人來說,合理的建議往往伴隨着無休無止的詢問。
甚至於具體到每一步如何操作,他都會反覆確認,不厭其煩。
那乾脆洞房花燭夜我都代替算了。
現在這樣處理的結果,陳至很滿意。
一言蔽之,留他獨自蒙圈。
自己也能騰出心神應對眼前的危機。
不得不說,就算他表面上風輕雲淡,心裏還是有些微微興奮的。
他看過很多歷史,也讀過很多兵法。
但在新的挑戰面前,還是上頭了。
舉鏟過頂,腳下一步踏出,周身驟然雷紋憑空乍現。
鴨嘴鱘只覺眼前一道殘影劃過,充其量是長長的嘴巴被疾風鞭撻,略微感覺有些發麻。
然而陳至已經到來他背後,右手輕揮,卻遲遲沒有落下。
因爲吳去和陸欣彤幾乎同時驚恐大喊:“不要衝着我們啊!”
額……
陳至發現自己有些草率了。
八脈結紮之後,雖然有效控制了元氣噴發,但目前看來,興許是武器問題,導致波及面還是有些控制不住。
每次都要調整姿勢,背對隊友輸出,很是麻煩。
而且還有被背刺的可能。
萬一捅到不該被捅得地方,簡直就是災難。
他不放心吳去在背後,於是只挪開了半步。
但就這半步的空隙,鴨嘴鱘已經反應過來。
他無暇詫異這渾身沒有一絲真氣感的男子,竟然能擁有匪夷所思的速度。
只是身形暴起,十指蜷曲如利爪,猛地回掏。
嗯……
不得不說,這就是動作在前面跑,腦子在後面追的典型。
然後,上半身便被磅礴而出的風牆碾爲齏粉。
連一句驚歎或者哀求都沒有發出來。
徒留兩條小短腿無依無靠的栽倒在地,慢慢顯現出原型,化爲兩隻魚鰭。
陳至覺得,自己遇到的邪祟和影視劇裏的有所不同。
都很硬氣!
有點視死如歸的架勢。
但同時,他也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一戰,讓他充分意識到了自己的短板。
反應雖然足夠,但手速略有不足。
之所以得出這樣的結論,便是因爲已經做好的進攻準備被打斷,二人錯身之際,因爲半步差池,揮鏟的動作沒有跟上步伐,導致風牆直挺挺的衝向天際。
現在回想起來,雖然好像是保護環境,刻意爲之的樣子……
但是,其實並非他所願。
陳至仔細回想這些年所得的技能,但卻一無所獲。
釣技重在拉扯,四兩撥千斤。
採法偏向被動,收放不隨心。
他看了看手裏的鏟子,懷疑可能還是武器的原因。
手裏若是一把輕盈的法劍,興許便沒有了這些煩惱。
但更換武器急是沒有用的。
還需要堅固耐用的材料。
陳至更看重質量,如果打造,就要儘量一步到位。
不過,不管是手速還是武器更換,都是以後的事情。
眼前最重要的,還是和那四品中階的大妖一戰,來確定自身實力檔次。
……
其實陳至心裏是有數的。
放眼萬象境,儘管其中層次有別,但背靠元氣,自己應該可以高枕無憂。
他能感受到自己尚有餘力,但仍然要去腳踏實地的驗證。
全因爲他是一個謹慎的人。
謹慎到明知道可以大跨步前進,也寧可一步只邁上一節臺階----甚至半節都可以接受。
畢竟遊戲裏可以讀檔重來,自己卻不一定再有穿越重生的機會。
陳至和每一個平凡卻又不平凡的人們一樣,小心翼翼的活着,從來不會抱有天方夜譚的幻想。
陳至在原地靜靜等待,林間看見了一切的毒蛙,自然不會上前再送人頭。
他果斷現出原形,化爲一隻巴掌大小的青蛙臥在草木間,不敢有絲毫異動。
同時緊緊夾住下巴,生怕不自覺的發出“呱呱”的聲響。
不惹眼,咱就乖乖的。
毒蛙很有自覺性,打是肯定打不過的。
他比鴨嘴鱘強點有限,優勢在於無孔不入的毒霧。
但一方面鴨嘴鱘都不是一合之敵,連呼救都沒有便成了渣渣。
另一方面,風系神通正剋制他的大招,回頭未傷敵先傷己,就划不來了。
至於逃……
他翻眼看了看面前風牆留下的痕跡。
逃恐怕是逃不掉的。
畢竟,自己蹦的不夠快。
他在等一個機會。
龜老雖然行動緩慢,又愛曬太陽,但見自己等人遲遲未歸,必會尋來。
那時候二人合力,還怕不能爆掉這平平無奇的小子?
就這樣,一個時辰過去了。
毒蛙瞪得眼都酸了,卻依然沒有回頭望一眼的勇氣。
兩個時辰。
“快了快了,不怕慢就怕站,龜老沒有走一半路歇息的習慣,就快來了。”
它這麼安慰自己。
然後。
“咦?這裏有只小青蛙。”
毒蛙被一隻柔滑的小手握住,陸欣彤點了點它的鼻頭:“好可愛。”
陳至等的無聊,便準備迎上前去,穿過樹林,小抓捕一眼就看到趴在樹下的毒蛙。
陸欣彤見它綠油油萌嘟嘟的,覺得可愛,四周只有一條快乾涸的水系,便把它拾起來塞進口袋,想着到河邊再放生,救它一條性命。
吳去倒是多看了一眼,但沒有吱聲繼續跟着陳至向前走去。
那毒蛙精又不是傻,四品大妖怎麼會任人把玩?!
沒有看頭,裝都裝不出大妖的架勢。
也沒有耗費真氣放出嵐氣暈的必要。
……
晌午過後,氣溫驟升。
扭曲視線的蒸騰熱氣裏影影綽綽出現一個身影。
隨着越走越近,依稀可以看出步伐蹣跚,且禿頂。
鱷龜到了。
陳至停下腳步,猶豫一下。
這次沒有再選擇剷剷,而是抽出了背後的鎬頭。
迎風面更小的兵器應該更加輕盈,能在一定程度上彌補自己的短板。
“你們留在這裏就好,不要再上前了。”陳至說完,就迎了上去。
吳去臉色微紅,這不就是自己不久前剛剛說給陳至的話嘛。
但他識時務,連連點頭:“好的好的。”
再行數十步,陳至終於和龜老面對而立。
身穿麻袍的老者仔仔細細在陳至身上打量了許久,又看了看遠處的陸欣彤和吳去,再四下張望一番,然後目光沉痛的哀嘆一聲。
“唉--”
“你把他們都送走了?”
陳至一愣,品了品才明白過來:“嗯。”
龜老緩緩脫去黑色麻袍。
但裏面居然還有一件棕色麻袍。
“安詳否?”龜老又問。
陳至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只得說:“要不…你直接去問他們好了。”
“……”
龜老緩緩脫去棕色麻袍。
裏面是一件藍色麻袍。
“他們六個輪流送死,還是一擁而上?”龜老還問。
陳至懶得回答了,反問:“你這一層層脫衣服,有什麼講究嗎?”
龜老緩緩脫去藍色麻袍。
只剩下一件貼身的青色麻袍。
“龜老了。”
“要注意保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