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去環視四周,淡淡一笑。
心說陳掌櫃還真是謹慎。
佯裝出一副機緣巧合剛剛習得御器之法的樣子,裝的倒是惟妙惟肖。
要知道,自從吳去六品之後,日常訓練的重心就全部轉移到驅劍御劍上。
緝妖司的功法來自大內,祕籍有言,需千日堅持不懈,方有通悟的可能。
哪裏是一朝一夕便可以有所成就的。
不過謹慎一些是對的。
如今緝妖司中魚龍混雜,有捨身盡職者,自然就不乏緊要關頭畏畏縮縮之輩。
甚至說其中有北國探子都不足爲奇。
所以裝出一副懵懂無知,剛剛入極三境的樣子,確實是迷惑別有用心之人的最好辦法。
吳去心照不宣的陳至對視,而後抱拳說道:“謝過陳掌櫃前來援手。”
“抱歉來遲一步。”
陳至看着倒下的抓捕屍體,深深嘆了口氣。
吳去也嚴肅道:“盡忠職守,死而無怨。”
說完,便安排抓捕們收斂死者屍身,一起返回長青鎮。
只是他刻意減緩了步伐,和陳至落在最後。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吳去低聲說道:“更何況陳掌櫃兩次救命之恩沒齒難忘,所以關於契誓玉符一事,便你知我知好了。”
陳至聞言,感激稱謝。
這本是他極爲擔心的事情。
給妖用的契誓玉符用在了牛皮身上,雖然律法中並沒有如何懲治的條目,但想必不會只是簡單了事。
牛皮到最後關頭才用這招,也是因此而顧忌。
但現在吳去包攬下來,讓陳至鬆了口氣。
“他們都是緝妖司中最低的木牌抓捕,不會明白此中因由,到時候我隨口一個神通法術便可矇混過關。”
吳去擡了擡下巴,而後不再多言,拍拍陳至肩膀,入鎮子向府衙走去。
抓捕們還是懂禮數的。
分別之際,都深深一禮向陳至道謝。
眼中是藏不住的敬畏。
“頭兒,這就是你叮囑不讓打擾的山貨全掌櫃?”
隨從問道。
吳去點點頭:“能威脅到我顏值的人不多,他算一個。”
“……”
“呵呵。”
第二天清晨,昨日兩位大戰當前依然滿不在乎調笑的抓捕,分別因爲左腳和右腳先邁入府衙而被遣返回垂州府。
去做刑房獄官的苦差事……
……
兩天之後,陳至纔算把生物鐘調整回正常狀態。
這天剛用過早飯,陸欣彤便把劉敬免的斧子送了過來。
陸大人一張俏臉奔跑的通紅,坐下灌了幾口水,喘勻氣之後說道:“經過甄別,這把斧子確實是赤潮擁有的暗語者鬼裂,一般配給品階極高的重要人物,在執行極其危險的任務時所用。”
“赤潮?極其危險?”
陳至啼笑皆非:“長青鎮哪裏有什麼高風險目標。”
陸欣彤卻面色嚴峻:“赤潮和月闌是北國境內,中間人生意裏最有名氣的兩個組織,它們都是等級森嚴,猶如神龍見首不見尾般的存在。而且赤潮的新秀玉書、月闌的天兵卷軸,被江湖中人奉爲至高無上的排行榜。”
陳至一愣:“玉書和卷軸又是做什麼用的?”
陸欣彤苦笑搖頭,心說陳至久居深山,對外面的世界果然是一竅不通。
“江湖輩有能人出,爐火純青神兵現。修者世界裏年年歲歲都在萬象更新,後浪層出不窮。玉書上卷記載着新一輩中不同凡響的人物,下卷是世間大部分四品之上的高手名錄。其實玉書是爲了他們方便執行任務,以此判斷危險等級。”
“哦。”
陳至不以爲然的點點頭,心說這玩意就相當於排行榜,反正和自己無關,大概瞭解一下就好。
他只是覺得,劉敬免好像配不上“品階極高的重要人物”這一標籤……
但還是寄希望問道:“既然劉敬免是赤潮的重要成員,品階想必不低吧。”
陸欣彤搖頭:“他身懷三顆魔珠,擾亂了自身氣機,吳統領只能確定品階高於他的四品低階,其餘就不清楚了。”
“按照一小階實則一大步來推測…四品萬象中階吧。”
聽到這話,陳至有些失望。
四品中階,和那龜老一般無異。
是一個早被打過叉叉的境界。
“至於這把斧子。”
陸欣彤擡手推了過來:“緝妖司已經無用,統領讓我送來給你。”
陳至短暫的楞了一下,不動聲色的接過來。
打怪掉落的物品自然應該歸打怪人所有,他倒是覺得很正常。
“但是關於這把斧子,你要知道一件事。”
陸欣彤正色說道:“之所以稱爲暗語者,便是因爲它可以通妖!”
陳至短暫思索,便明白了其中關節:“你是說,劉敬免來長青鎮的任務,是破壞四觀鎮妖柱?”
“沒錯。”
陸欣彤斷然說道:“否則小小山鎮,極度危險的任務還有什麼。”
“可赤潮如果只是中間人,又爲何自己動手?”陳至追問。
“首先,他們曾有過尋不到受託方而自行處理的先例。”
陸欣彤說道:“其次,我和吳統領的看法一致,這是盤踞北國的妖族和魔門對南墉國力的一次試探,就是看緝妖司能否處理好一個邊境小城的緊急事件。”
“所以,準備結案了?”陳至沒有發表自己的看法。
實際上他的看法,在長青鎮兩位最高官員都認定的情況下也不重要。
“是的,赤潮在北國難以追溯,也只能至此結案。”
陸欣彤輕鬆的揉揉肩膀:“這件事可算告一段落了。”
陳至想了想,沒有說話。
其實他對緝妖司這種斷案方式略有微詞。
完整的證據鏈和供證纔是懸案塵埃落定的關鍵。
怎麼能靠猜呢?
如果是他來偵辦,沒有關鍵證據,寧可讓案件懸着,也絕不會草草結案。
但這話說出去傷人,乾脆不提。
“就只剩下百鬼夜行了。”
陳至思考再三,終是沒有把那天劍指遊魂之事再度提及。
他覺得,這幾件案子並非看起來那麼簡單。
甚至說,其中好像總有那麼一絲扯不斷理還亂的聯繫。
可又說不清癥結在哪……
若是知道僱傭甄不戳扮演山採六的幕後人,或許可以打開突破口。
但斯人已逝,又可奈何?
他覺得,是不是可以找郎中問問……
“恭喜陸大人。”
陳至敷衍一句,便想起身送客。
不過陸欣彤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朱脣輕啓說道:“另外,先登營的消息傳回來了。”
陳至淡定坐回去,喊道:“冊冊,上些瓜果和茶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