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朵彷彿爲了迎接某人的華麗登場,也俏咪咪散去,讓他獨享月華。
於是……
便更清晰了幾分。
突兀出現的赤果之人,在恰到好處的皎潔之下一覽無餘。
一時間,衆人都放下手中利器,用一種奇異的目光行注目禮。
牛皮得償所願,自己召喚來的大能果然可以驚掉所有人的眼球。
但回頭看去,也嚇了一跳。
慌忙脫去外衫給陳至裹了個嚴實。
“你好歹讓我穿件衣服啊。”陳至不滿說道。
“你不是帶了髮簪嘛。”牛皮強詞奪理。
陳至一愣,被氣笑了:“那玩意管什麼用?!”
說着,便取下了頭上的紫金切玉刀。
古人不論男女皆是長髮,紫金切玉無鋒,長短還算合適,便隨手拿來固定洗好的頭髮。
陳至是隨手一拿。
但劉敬免就不能隨便一想了。
他笑僵的臉上突然有了幾分侷促,低頭看向手中的長斧,又回身看了看眼前的陳至,猶豫着現在拋卻是否還來得及。
這種情況還帶着刀,所爲何事,簡直呼之欲出。
“劉掌櫃?”
“陳掌櫃。”
自然的打了個招呼,只是語調不同,宛若那日在鏡花村偶遇。
不過,當三具撲倒的抓捕屍身入眼時,陳至的眸子晃了晃。
“想不到劉掌櫃居然身懷邪術。”
陳至看着劉敬免身上煞氣滿盈,有些驚訝。
“你想不到的還很多!”
既然退無可退,劉敬免決定孤注一擲。
他揚手拋起最後一枚魔珠,大斧橫掃,魔珠登時崩碎。
一時間,數道無比陰森的血氣翻涌而出,把月光塗抹成瘮人的顏色。
邪煞之氣被他催發到了極致,斧背上的紅色印記發出耀眼的魔光,散逸着灼灼熱意。
整個人宛若地府的惡魔,殘暴惡相令人不寒而慄。
抓捕們紛紛向後退去,牛皮扶起吳去躲避這兇橫氣機。
陳至只是俯身掩了掩飄搖的長衫下襬,默默打開兩道經脈。
脈結緊固,壓制住一半左右的元氣流量。
相比銀毫,木匠的威壓還是差了一些。
不過具體多少他並不清楚。
陳至只是需要檢驗一下元氣噴發的強度,到底和張開幾道經脈有沒有關係。
順便看看兩脈放開的異象是什麼。
雖然有心詢問劉敬免的境界,給自己小本本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但只聽一聲“莫要覺得自己料事如神!”,那柄大斧已近在眼前。
“罷了。”
陳至眉頭皺了皺,心說這世界和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刀鋒相向難道不應該先互爆名諱、師承和境界嘛。
直接殺上來完全沒有B格啊。
被迫無奈,他只得退開一步,瞬間消失在原地,同時紫金切玉斜斜拋出。
【步法,雷紋疾!】
【採法零三,淨化!】
相繼發動。
煞氣頓時被裹挾的勁風吹散,蒼穹之上,皎皎月盤再灑雪亮光輝。
就連那斧頭上的血紅印記都時暗時明起來。
彷彿被壓制到不堪重負。
虛空中雷紋乍現,又頃刻消弭於無形,只餘嗡嗡作響的輕鳴不絕於耳。
緊接着一道青光掠過,自木匠背後刺入,絲毫不停的從前胸飛出,十餘丈後纔去勢驟減,“哐啷”一聲栽倒在地。
“唔。”
劉敬免手壓胸口,仍然止不住鮮血綻放。
發出嗡鳴的原來是那柄小刀。
他竟然用作暗器拋了出來!
驚詫之餘,木匠又不免有些失望。
卻沒想到竟是這般羸弱。
都無法做到御刀空天。
而且攻勢和尋常武夫無異。
要知道利器傷人乃是最低級的手段,極三境劍修都會附上真氣以圖附帶額外傷害,更遑論其它類型的修者。
進入身體的一刻,刀中倒是有股巋然之氣,不過激盪有餘後勁不足,還未飛遠便衰弱下去。
“原來我們都高看你了。”
劉敬免懷中尚有一枚玉牌,關鍵時刻可以把一道消息傳回赤潮總堂。
事關堂內機密玉書上關鍵人物的關鍵之事,他就不得不動用此物了。
“玉書上卷長青鎮陳至,已確定上三境無疑,即刻修改其評定!”
一個呼吸間訊息發出,玉牌也蛻變爲黑色,再無法使用。
他長舒口氣驀然轉身,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只見沙石蓋頂,如巨浪般滾滾圍剿而來,遮天蔽月,席捲驛道。
他只得豎起巨斧格擋。
但砂礫泥土卻猶如金石,撞擊到斧頭上發出叮咚的聲響,而後沙石再攀新高,從上至下直蓋了下去。
劉敬免眼裏露出出對死亡的恐懼。
他知道,自己是真頂不住了。
揮手間調動天地偉力,沙土席捲,就連大石都在其中被碾爲齏粉。
這必是極三境無疑!
“草率了。”
劉敬免如夢初醒,懊惱默道。
赤潮總堂收到消息之後,必然會降低陳至的危險評級,派出相應可以制約的人手。
到時候,還不知道有多少同僚會葬身在這莽莽大山裏。
他一時有些憤怒,卻又在絕對的力量前無力怒吼。
於是只剩下一聲哀嘆。
“陳掌櫃心思縝密,連我身懷玉牌之事都瞭如指掌,故而示弱誘導我發出錯誤信息,真的是高絕到令人生寒的手段。”
另一邊陳至也同樣在若有所思。
打開二脈厚土動,威能與風、火無異,看來自己的猜測沒錯。
八脈釋放的元素有別,但威能只與脈結鬆緊相關。
只是……
飛刀脫手元氣即消,這一點着實令人有些失望。
若是能達到影視作品裏的千里御劍,纔是他滿意的理想狀態。
不過忽然間想到了什麼,若有所悟。
如果把飛刀看做魚鉤,用魚線作爲牽引,豈不就可以達到御刀飛空的水平。
現在魚鉤有了,掌控魚線的釣技有了,能否以元氣做線?
念及於此,立時曲指一彈,元氣入眼的夜瞳法門已經瞭然,灌進手指再輕鬆不過。
【釣技零捌,縱橫開闔!】
一縷只有他能看到的元氣向着切玉刀飛去,在釣技的驅使之下纏繞於刀柄,心念一動,便搖搖晃晃懸停在半空。
然後嗡鳴再響,飛向木匠。
劉敬免忽感背後有異,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被紫金切玉再次洞穿了胸膛。
他無言苦笑。
擁有這般恐怖修爲,怎麼卻總喜歡在背後捅刀子?!
這一次不再是簡單的物理傷害。
隱含其中的萬千刀氣在體內炸裂,激盪於五髒六腑之間,直到木匠滿臉灰白已無生氣,纔將將停歇。
緊接着土石便至,一陣黃沙過境般的景象之後,已然帶走了劉敬免存於世間的證據。
只留下那柄孤零零的長斧在地,無限淒涼。
一道遁光起,一尺來長的小刀晃晃悠悠飄回陳至掌心。
他這才輕笑一聲,淡淡說道:“原來這就是御器之法啊。”
“倒是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