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緣由新生 >第12章 小班班長
    胡南實常常教育我們說,不比別人優秀就要比別人努力。

    所以我拿出英語書,準備先從預習開始,我只能選擇英語,是因爲時隔多年,其他的科目,現在已經都很難看懂了。

    但當我開始看英語,我才終於知道,爲什麼大學英語六級我考了5次都沒有過,因爲現在看高中的英語書,我覺得我真的就只是在預習。

    英語課文的第一篇是《安妮日記》,因爲看不懂,催眠效果俱佳,很快我就陷入了淺睡眠。

    這時,教室的廣播忽然迸發出中氣十足的男聲,嚇得我從淺度睡眠中驚醒,課本就掉到了課桌底下,順便把程英桀也給嚇醒了。

    他帶着起牀氣,幫我把書撿起來說:“想睡就睡吧,別勉強,勉強了也學不進去,反而影響下午的效率。”

    廣播裏播的通知是,下午的安排,和我記憶中的一樣,高一是小班建設,高二高三按課表照常上課。

    單海中學的大班小班化管理體系,其實就是把每個班按平均成績再分成abc三個小班,目的是不僅在班級之間形成競爭,班級內小班之間也要有競爭。

    單海中學就是在這樣源源不斷的競爭之下,取得了越來越輝煌的成績。

    胡南實的小班建設,其實就是指定滕蔓兼任a小班班長,然後就開始上課了,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

    程英桀說得對,中午不休息,很影響下午的效率,但也可能是,因爲我穿越時空,就像倒時差一樣,也需要倒時空差,反正胡南實還沒講多久,我的睡意就來了,勢不可擋。

    程英桀這會兒倒是很清醒,專注地遨遊在他的題海當中,我實在不忍心打擾他,但基於我的上下眼皮已經難捨難分,我還是決定打擾他一下:“我睡會兒,給我放放風。”

    我們曾經是長期合作的戰友,他要睡覺要看球賽,是我義不容辭地給他放風,所以我偶爾想趴一會兒,他也會勉爲其難地認真聽會兒課,給我掩護。

    但是我剛趴下,他就猛地敲我後腦勺,把我的睡意都敲走了,我真的好氣,忍不住吼他:“幹嘛!”

    我沒注意到我的聲音到底有多大,但從全班都齊刷刷回頭看我們的社會反響看,聲音應該不小。

    我從桌板上起來,黏糊糊的手臂卻粘上了我的試卷,我手忙腳亂地撕下來,胡亂地塞進抽屜。

    然後胡南實就停下來,食指和無名指夾着白色粉筆,指指我們說:“程英桀,你同桌現在有傷,這樣,這道題你來答一下。”

    胡南實的邏輯和他講的化學題一樣難懂,他是看到了我在睡覺,本來這道題要讓我來答,因爲我有傷,所以由程英桀代勞?

    還是他只是看到了程英桀在拍我,單純地認爲程英桀在欺負我,所以罰他來答這道題?

    不過,無論如何,我都該慶幸,胡南實是叫程英桀來答這道題,而不是我。

    化學從來都沒有善待過我,高中的時候被化學折磨了三年,好不容易上了大學,然後又被醫用化學和生物化學,折磨得期末通宵啃書,總算工作了,把化學徹底從我的生活中趕出去,沒想到,現在我又要開始上胡南實的化學課了。

    雖然程英桀剛剛一直在自顧自地做卷子,但他一站起來,就開始講一堆我聽不懂的解題思路,還有方法一方法二方法三,完全不給我這種連題目都沒懂的人,一點活路。

    胡南實滿意地點點頭,我以爲剛剛的事,就算一筆勾銷了,但正當我覺得可以解除警報的時候,他又忽然點我名字:“元尹,你聽懂了嗎?”

    這種時候不懂也得說懂啊,不然還能怎麼辦?於是我心裏沒底,但胸有成竹地點頭。

    胡南實把手撐在講臺上,身體微微前傾,眼睛在眼鏡片後面瞪得很大,又問了一遍:“真的聽懂了嗎?”

    此時,我胸中的竹子好像是經受了一次大風的洗劫,動搖得開始東倒西歪,但我還是堅持點頭。

    “你確定,你聽懂了嗎?”他又問了一遍。

    我以爲我已經足夠堅定,堅定到可以應對胡南實拷問靈魂的三連問,但一到第三遍,我還是敗了。

    下一秒我就開始搖頭,程英桀嫌棄地看了我一眼,胸有成竹地跟胡南實說:“胡老師,她是我同桌,交給我吧,我給她講懂。”

    我不知道他是對自己太有信心,還是對我太有信心,反正我對我自己是沒有信心的。

    然後胡南實就揮揮手默許了,我逃過一劫,顯然是因爲程英桀的幫助。

    我很感激他,但他坐下的時候,順勢又敲了我腦袋一下,接着上文說:“開學第一天,第一節課就睡覺,還放風,你以後是想去放羊嗎?”

    可是,憑什麼他睡覺就是養精蓄銳勞逸結合,我睡覺就要去放羊了?

    單海中學的下課鈴聲是一支舞曲,節奏好聽到不行,可是胡南實是兩耳不聞下課鈴,一心只上化學課。

    鈴聲響過之後5分鐘,才茫然地念叨:“怎麼又沒鈴聲?學校的鈴聲又不靈光了?”

    這麼多年,我們一直都沒有戳穿他,但其實我們都知道,他在演,因爲上課鈴,他從來不會錯過。

    胡南實出門的時候,江源清已經抱着一堆書等在教室門口,像個換崗的士兵,胡南實抱歉地和她點了點頭,江源清回以一個禮貌的微笑,就進了教室。

    當年,她在黑板上寫下“江源清”三個字的時候,我就莫名地覺得這個名字好“水”。

    江源清說,因爲她的家鄉在長江、黃河、瀾滄江,三江的源頭,所以她叫江源清。

    她之所以會遠走他鄉來到單海這個南方小城,是因爲我們校長去北師大招人的時候,跟她說,在單海一年四季都能喫到海鮮,一句話就把她忽悠過來了。

    但她來了之後,才發現原來還有禁漁期,在單海也不是隨時都可以喫到海鮮的,只是那時,木已成舟,簽了合同,就像簽了賣身契一樣,走不了了。

    江源清真的很喜歡海鮮,所以她也很喜歡單海。

    她按照我熟悉的那一套介紹完自己,然後開始步入正題:“既然是小班建設,那我接下來,就佔用大家一點點兒時間,來選一下,咱們這個b小班班長,大家沒意見吧?”

    江源清的北方口音,一開口就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我們面面相覷,零零散散地搖頭,當然沒意見,只要不上數學課,我都沒意見。

    然而,下一秒她就改變主意了:“那爲了不耽誤大家的時間,要不我還是隨便指定一個吧。”

    雖然她說是隨便指定一個,但其實她一點都不隨便。

    她早就想好了這個要指定的人選,就是程英桀。但是程英桀這個傢伙,只愛自由,不愛權貴,根本就對當官不感興趣,當場就給拒絕了,弄得江源清當時很沒面子。

    情急之下,我很唐突地舉起手打斷她,然後江源清朝我點點頭,問:“怎麼了?”

    從上初中開始,其實我就沒有在上課的時候舉過手了,這一站起來,才發現腦子一片空白,就像喝斷片了一樣,完全不知道要說什麼,只覺得江源清臉上的小雀斑在不厚不薄的鏡片下,清晰可見,還有點可愛。

    她走到我身邊,翻開我放在最上面的那本化學課本,問:“元尹,你是我們b小班的?”

    “不是!我...是c小班的,老師,但我覺得,我們還是選舉吧,民主不浪費時間。”

    江源清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其實她笑起來很好看,有個淺淺的梨渦,但她平時總是假裝很嚴肅。

    然後程英桀就在旁邊幸災樂禍得很明顯,有沒有搞錯,我是在爲你戰鬥啊。

    我以爲江源清會堅持“隨便”指定一個,沒想到她馬上就很東北爺們地爽快答應了:“那咱們就整一個吧。”

    然後大家就開始很有節律地起鬨:“整一個整一個!”

    她也難得地跟着笑:“那有人要推薦一下的嗎?”

    這時,達子的手就和紅旗一樣在第一排冉冉升起。

    大家安靜下來,目光聚集在達子身上,江源清看了看其貌不揚的達子:“這位同學,你要推薦誰?”

    達子拍拍胸脯說:“老師,我自薦。如果我當上我們小班的班長,我一定會鞠躬盡瘁,死...不,活着好好爲大家服務的。”

    江源清還沒來得及講話,臺下就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然後達子就像個高中的狀元,向教室的各個方向作揖致謝。

    江源清敲了敲黑板,一共三下,兩短一長,掌聲就慢慢消停下來:“那行,咱們這就算鼓掌通過了,申屠...達...”

    達子大概也覺得自己名字實在太長了,貼心地說:“老師,您就叫我申屠吧。”

    江源清翻開課本,感激地朝達子點點頭,說:“那申屠...接下來我們開始《集合》。”

    然後達子就像接到重要命令似的,立正跨立,挺直了身板問:“是,去哪集合?”

    “黑板上。”江源清僵硬地揚了揚嘴角,轉身在黑板上板書“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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