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緣由新生 >第89章 不太一樣
    新的一週,很多事情,都在悄無聲息中,變得不太一樣。

    7班的課堂上,漸漸地恢復了歡聲笑語,達子也回來上課了,只是看到梁江叔遠空出來的那個座位,心裏還是會空嘮嘮的。

    下完課,我從教室回辦公室,經過天橋的時候,眺望遠方,接近飯點,遠處的村莊,升起一縷裊裊炊煙,令人心馳神往,自從老房子拆遷之後,我就再沒看過,這麼好看的炊煙了。

    我忽然有一種感覺,也許每一縷升起的炊煙,都是飄自人間的懷念,惟願另一個世界,也如繁花似錦。

    我很喜歡單海中學的天橋,如果可以,我能在這裏看一整天的風景,但是明天,教育局就要過來檢查性聽課,檢查的對象,是年輕老師,我就是重點檢查對象之一。

    這一段時間下來,我的講課水平,應付平時的工作還行,但要真有專家過來檢查,我的課是經不起任何推敲和細品的。

    從接到通知開始,我的神經就一直緊繃着,一下課我就必須馬上回辦公室備課,一分一秒也不能浪費。

    宋沓一直都是我堅強的後盾,幫我出謀劃策,幫我答疑解惑,只要我有需要,他隨時都會放下手頭的事情,過來幫我。

    他知道我很焦慮,一直安慰我說,如果上得不好,他這個師傅也難辭其咎,他會跟我共進退的。

    這樣,我的壓力就更大了,我可以上得不好,但我不能拆我師傅的臺,宋沓可是單海的名師,骨幹教師。

    我按照宋沓給的意見,先把資料找齊,然後開始做教學設計做課件,當沉浸在某件事情當中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當我把做完收尾的時候,窗外已經漆黑一片。

    我擡頭看牆上的掛鐘,因爲眼睛盯久了電腦屏幕,有些模模糊糊,但我能感覺到,10點半了。

    剛剛一直處於緊繃的狀態,就像一臺機器,一旦運轉起來,好像就可以永遠地運轉下去,但一停下來,腦袋就立刻昏昏沉沉起來,只想倒頭就睡,甚至還出現了幻覺,總覺得有人在敲辦公室的門。

    高三第四節晚自修結束是10點,辦公室最後一個老師,那個時候也走了,現在辦公室只有我一個人。

    我的辦公室在明因實驗樓,就是連白天,都黑得看不清,對面來人的化學實驗樓的旁邊,一到晚上,就更加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我第一次發現程英桀有黑暗恐懼症,就是在這幢樓裏。

    雖然我並不信奉鬼神,但將近夜半,這一聲聲的敲門聲,實在很擾人心智,很難不去多想。

    我努力不去理會,安慰自己等我整理好東西出門的時候,或許就不敲了。

    但是,我越是不理,敲門聲就越大聲,直到我沒辦法不去理會,然後我拿上宋沓今天剛到的按摩捶,輕手輕腳地埋伏在門後,對策我都想好了,不管門外的是什麼魑魅魍魎,只要我動作夠快,當頭一棒槌,它應該也會有一段時間是懵的,然後我就趁機以最快的速度逃跑,逃到有燈光的地方,應該就好了,據說,那些東西,都怕光。

    門一開,我掄起棒槌,但是還沒落下,就被什麼東西鉗制住了,怎麼也動不了,我心想,這下完了,這東西力氣還挺大,我顯然不是它的對手,如果這時候,能穿越回去就好了。

    “元尹,是我是我!”

    我慢慢睜開眼睛,竟然是胡南實,還好他反應夠快,否則我這一棒槌下去,可能都不只腦震盪,腦挫裂傷或者硬膜外血腫,都是有可能的。

    我趕緊收起兇器,扶他坐下:“對不起對不起,胡老師,我不知道是您,我還以爲...”

    “你還以爲什麼?學校門衛24小時輪班,還能有采花大盜啊。”

    我給他泡了一杯茶,賠罪,他接過茶水,喝了一口說:“這麼晚了,我看你辦公室燈還亮着,就過來看看,怎麼還沒走?”

    我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水,我急需清醒清醒,猛灌了兩口之後,我說:“您不也沒走嗎?”

    “我不急,我年紀大了,睡不着。”

    胡南實的年紀,和我爸差不多,我爸早上也會起很早,但晚上他也睡得早。

    胡南實是晚上走得晚,但早上他依然來很早,我來學校的時候,一般都能看見他從教室巡視完早讀,回辦公室的身影。

    他總是給我一種錯覺,好像他是不需要睡覺的。

    我說:“明天要被聽課,就多準備了一會兒。”

    他點點頭說:“工作固然重要,但也不能太拼,像我一樣,落下一生病,得不償失。”

    胡南實的腰椎病,這麼多年過去了,又嚴重了不少,上次看到他走在路上,連挺直脊背,都很困難。

    但他還是一心撲在教學上,心疼他的學生,心疼我,但就是不知道,心疼一下自己。

    我說:“我知道,下次不會這麼晚了,您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體。”

    “我這都是老毛病了,沒事兒。”他喝一口水,又補充道,“但業務一定要精,這是對學生負責。”

    我的化學不好,一直都不好,也許,我早就忘記了,胡南實當年講過什麼課,教過我什麼知識,但我永遠記得,他說過:改變不了別人的時候,就改變自己。

    我也會永遠記得,他今晚跟我說的:業務一定要強,這是對學生負責。

    我忽然發現,自從我來到2018,成爲一名老師,成爲一個班的班主任,其實我的很多處事方式,都在有意無意地模仿胡南實,這就是他教會我的,給予我的,最寶貴的財富。

    我說:“我記住了。”

    然後胡南實忽然眼裏泛着光,很認真地跟我說:“元尹,你們班的任然,是個好苗子,改天你問問他,有沒有興趣參加化學競賽。”

    上次,我跟繭繭一起喫夜宵的時候,她忽然問我說:“元尹姐姐,你覺得,一個人真的,可以脫胎換骨嗎?”

    我問她:“你是不是又在看什麼修仙小說?”

    繭繭和省省一樣,喜歡看小說,不一樣的是,省省喜歡言情小說,繭繭喜歡的,是修仙小說。

    “不是,我的意思是,一個人在什麼情況下,纔會變得跟以前,不太一樣。”她頓了頓,又改口道,“可能還不止,就完全跟...兩個人似的。”

    我心裏一驚:“你指的是...”

    “任然。”我們想到了一起。

    “繭繭,你覺得任然,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不太一樣的?”我反問她。

    她想了想說:“他受傷,回校之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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