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緣由新生 >第98章 九九八十一難
    明天就是期中考試了,今天各個學科幾乎都停課以自主複習爲主,任課老師偶爾來一下,也只是坐在講臺上個別答疑,今天的教室,基本上就是班主任的主戰場。

    其實,會考前緊張的不僅是學生,班主任也會,怕他們考不好也怕他們考前焦慮,情緒波動。

    所以今天只要一有空,我就去教室轉轉,達子也是。

    我今天已經好幾次,遇見他了,他的狀態,好了很多,沒有之前那麼恍惚,也開始開玩笑了。

    每次去教室,給我開門的都是任然,因爲這星期他的座位,換到了離門口最近的最後一排。

    以前坐在門口的同學給我開門,都是坐在椅子上,伸手給我開門,因爲他們手長,這樣就能夠得到。

    但是任然每次給我開門,都是站起來,開了門,還要等我進來,目送我進去,把門關上,再坐下,儀式感特別足。

    後來我進進出出的次數多了,讓他開門的次數多了,實在不好意思,所以每次進來都跟他點頭致謝,再往前走,然後他就在那套儀式中,又加了點頭回禮。

    同學說,我兩這樣,看起來,有點相敬如賓的味道。

    我批評了他們,說相敬如賓,那是形容夫妻關係的,申屠老師要是知道,他們連這都不知道,會死不瞑目的。

    他們也批評了我,說這裏用死不瞑目不合適,悲痛萬分就可以了。

    我表示接受。

    因爲考試,今天請了好長時間假的薛楓也回來了,他出院之後沒多久,又偷偷跑去訓練,但是臥推一組沒練完,氣胸就復發了,結果適得其反,最後足球賽和今年市裏的中小學體育節比賽,都沒能參加。

    不過他回來之後,心情看起來倒是不錯。

    昨晚,植子告訴我,他跟薛枚提的,讓她到他廠裏來上班的事,她考慮了很久,終於答應了。

    我穿越到2018年,在沒搞清楚狀況之前,問了植子關於薛枚孩子的問題,至今都懊悔不已。

    雖然安冉信任植子,但我始終欠植子一個道歉,那天回家喫完飯,我和植子帶着我小表弟逛河道,然後趁機鄭重地跟他道了個歉。

    植子對我的道歉倒是並不在意,他說,我是小輩,小輩做錯事,長輩哪有不原諒的道理,何況我那也並不算做錯事。

    他只是對我當時的反應比較感興趣,問我是不是知道薛枚的什麼消息,因爲他和薛枚,在畢業之後,就已經失去了聯繫。

    我把我從唐叔那裏打聽來的情況還有薛楓週記裏記載的那些,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植子沒有說話,只是嘆氣,我沒想到,他心裏早就有了打算,給薛枚一份工作,就是對她最大的幫助,這樣她就不用那麼辛苦地一個人兼職好幾份工作了。

    薛楓雖然是體育生,但他學習很努力,雖然努力之後和單海中學的正取生,還是有很大的差距,但他還是堅持努力,尤其是生病之後,不能訓練,一門心思都撲在了學習上,特別讓人省心。

    但當我轉到第一排的時候,竟發現平時更讓人省心的粉粉的座位是空着的。

    誰都可能逃課,粉粉不會,她是個特別有紀律意識的小女生,如果還剩3分鐘上課,預計上廁所會遲到,她連廁所都不會去的。

    我第一時間朝幹千壹投去詢問的目光,幹千壹很聰明,而且我們很默契,只要一個眼神,就全懂了。

    她立刻從第三排走上來,湊到我耳邊說:“元老師,粉粉壓力太大,今天已經哭過好幾回了,現在還躲在廁所,這次情緒特別崩潰,我剛去勸過了,沒用,您去看看吧。”

    “好,你坐講臺上,管一下紀律。”

    幹千壹把作業拿到講臺上,然後又追出來,補充道:“元老師,不在這邊的廁所,在求是樓。”

    聽到“求是樓”三個字,我整個心都提到嗓子眼:“幾樓。”

    幹千壹很懂我,說:“元老師放心,二樓。”

    二樓,我確實放心多了。

    但我還是以最快的速度趕過去,雖然二樓不高,但求是樓的底樓,是個大廳,二樓已經相當於三層甚至三層半那麼高,萬一跳下來,不死也是重傷。

    還好我趕到的時候,還能聽見廁所裏哭哭啼啼的聲音,我就徹底放心了,現在只要我守着廁所門口,就是安全的。

    我輕聲敲了敲廁所門:“粉粉,是我,元老師。”

    “元老師,你怎麼來了?”她邊哭邊喊。

    我說:“班長和同學們,說你心情不好,所以派我來看看你,他們都很擔心你,你先把們打開。”

    她繼續哭:“我沒事,元老師,你快去忙吧,我哭完就沒事。”

    “我也沒事,我就在外面陪你。”

    然後,她真的就待在裏面,熟若無人地繼續哭。

    我怕她繼續哭下去,會把嗓子哭啞,而且明天就考試了,哭多了可能缺氧,缺氧可能導致頭疼,影響發揮。

    我又敲了敲門,勸道:“粉粉,你還是出來哭吧,裏面氨氣濃度太高,可能你早就不想哭了,但氨氣對角膜有刺激,你會一直流淚,所以纔會一直覺得想哭。”

    裏面安靜了一會兒,我正想趴上去仔細聽一聽,她忽然開門出來,我趕緊抱住她,生怕她一念之間,就從窗戶鑽出去,以粉粉的個頭,半扇窗戶足以鑽出去。

    好在她只是鑽進我懷裏,一動不動,片刻之後,跟我商量着說:“元老師,能陪我去18樓天台上,吹吹風嗎?”

    我還在衡量18樓的那些欄杆,粉粉到底有沒有能力跨過去的時候。

    她就向我保證說:“老師放心,我不做傻事。”

    我想了想,以她的個頭,就算她想做傻事,只要我離她夠近,思想高度集中,反應夠快,攔住她,應該也沒問題。

    我答應她,說:“好。”

    今天的天氣很好,天空很高乘,萬里無雲,18樓的天台和頭頂上的天空,照相輝映,廣闊得只覺得自己很渺小,渺小到隨時可能消失。

    我們就這樣,坐在天台上很久,直到秋天的風,把她臉上的淚水都吹乾了。

    她望着遠處操場上,隨風飄動的五星紅旗,驕傲地跟我說:“元老師,我的爺爺是參加過抗美援朝的老兵。”

    我說:“那你是英雄的子孫啊,我很羨慕你。”

    我真的很羨慕她,因爲我的爺爺成分不好,雖然後來,歷史長河滾滾向前,那段過往煙消雲散,但爺爺一輩子,已經習慣了低着頭說話,低着頭走路,低着頭生活,直到他離開這個世界,都沒有擡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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