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一陣喧譁聲,片刻間,石嬤嬤推開門進來。

    她瞧見殿內的兩人,心裏咯噔一聲,這毛糙的小宮女,怎麼將小公主和大將軍擱到一個側殿。

    雖然她聽說皇上已經爲這二人賜了婚,但是也終是不妥。

    宓歆絲毫沒有注意到石嬤嬤難看的臉色,湊上前去笑嘻嘻開口:“嬤嬤怎麼來了?是不是皇奶奶要見歆兒,還有”

    她又瞥了旁邊的陸崢一眼,悶悶不樂道:“還有陸崢。”

    石嬤嬤臉色更差了,她直直地盯着陸崢,這剛多大會兒,怎麼連名字都叫上了。

    石嬤嬤越看陸崢,越覺得他像拐帶小公主的大灰狼。

    她拉住宓歆的手將她藏到身後,皮笑肉不笑地開口:“將軍,太后還要許久才能見您,要不您隨老奴去旁邊的永壽殿等候。”

    陸崢心驀地冷了下來,外人眼中的厭惡他應該是習慣的,但是今日不知爲何有些礙眼。

    旁邊小公主淺色的眸子看了過來,她秋水般的眸子裏沒有半分厭惡,澄清若水般純潔。

    小公主沒有意識到他們之間的糾葛,撅着嘴揚着臉道:“給本宮等着!”

    讓你嚇我。

    陸崢驀地一笑,黑幽幽的眸子亮了亮,抿了抿嘴脣:“臣遵命。”

    他又從袖口掏出一個錦袋,單手遞給石嬤嬤:“這是陸崢送給太后的壽禮,望嬤嬤轉交,陸崢還有公務,就不等了。”

    說完,直接大跨步離開了。

    待陸崢走後,石嬤嬤瞥見小公主沒心沒肺的模樣,笑着問:“公主要不再用點兒糕點。”

    宓歆搖了搖頭,她對糕點不感興趣,倒是對石嬤嬤手中的錦袋感興趣。

    “嬤嬤,這裏面是什麼呀?”

    石嬤嬤抿嘴一笑:“老奴也不知,待太后娘娘拆開應該就知道了。”

    說完,將錦袋擱到了旁邊架子上。

    一.炷.香.功夫,宮女們推開了門,姚瀅殷勤地扶着太后進了殿。

    宓歆親密地行了禮,撲到太后懷裏撒嬌,笑得極爲甜美:“皇奶奶,歆兒好想您。”

    “你這丫頭。”

    太后輕嗔了一句,笑着點了點她的額頭:“昨日剛在本宮這裏吃了棗泥酥,怎麼就又想本宮了?”

    宓歆撅了撅嘴,悶悶道:“皇奶奶。”

    太后淡淡一笑:“你這小丫頭臉皮薄,本宮就不逗你了。”

    那邊,姚瀅插嘴道:“是呢!公主殿下一向臉皮薄,就像今日,瀅兒還差點兒誤會了公主。”

    “哦?”

    太后擡頭看了姚瀅一眼,轉身詢問宓歆:“歆兒,今日發生了何事?”

    “皇奶奶,這……”還未待宓歆說幾個字,姚瀅便打斷了她:“歆兒妹妹害羞,就由瀅兒將此事細細說來。”

    “今日,瀅兒剛進了側殿,便發現只有歆兒妹妹和陸將軍在裏面,雖說歆兒妹妹與陸將軍的婚事是皇上訂下的,但是這孤男寡女的,獨處一室,終究是……”

    她擡眸瞥了太后一眼,接着開口:“終究是不合規矩的。”

    “而且公主爲了堵瀅兒的口,還信誓旦旦說,若是瀅兒告訴太后,她就,就稟告皇上,讓皇上將瀅兒遠遠嫁到燕國。”

    姚瀅說完,啜啜泣泣道:“太后,您要爲瀅兒做主,瀅兒的命好苦。”

    太后面色驟然一冷,心冷了下來,宓歆雖然嬌氣了些,但是從來沒有什麼壞心思。

    倒是她孃家的姚瀅,心思複雜,一肚子壞水,姚國公府中的庶女,沒少被她折騰。

    宓歆撇了撇嘴,瞪大了雙眼:“姚瀅,你說這話也不怕掉了牙!”

    這歆兒,竟然只惦記着,小時候哄她說謊話會掉牙。

    太后冷冷一笑:“姚瀅,本宮像是沒見識的老婦人嗎?”

    “太后。”

    姚瀅低低地喊了聲,瞥見太后冷漠的臉,不敢再出聲了。

    “歆兒是本宮看着長大的,她性子嬌憨,從來沒有隱瞞本宮半分,她可能會說你幾句,但是絕對不會出口威脅你去和親,且女子閨譽大過天,你爲何這般誣陷歆兒?”

    姚瀅臉色灰暗下來,她急急地跪下:“太后,是瀅兒鬼迷心竅,您饒了瀅兒吧。”

    太后面色更冷,她冷聲道:

    “姚瀅,你是本宮的侄女,歆兒是本宮的孫女,你們二人本該是親密姐妹,姐妹相殘之事,本宮以後再也不想看到。”

    “從即日起,你就在姚府閉門思過吧。”

    待姚瀅掩面而去,宓歆還是面色懵懂的模樣,似是不知道怎麼片刻間,姚瀅就被皇奶奶三下五除弄走。

    宓歆拍掌喝彩:“皇奶奶真厲害。”

    “你呀。”

    太后無奈,這丫頭怎麼總是關心不到點子上,旁人被這般陷害還不知道氣成什麼模樣,偏偏她,只惦記着給她鼓掌喝彩。

    這丫頭,看來還得她這個皇祖母,多看顧幾分,免得她被欺負。

    ——

    另一邊,陸崢剛出了長樂宮,就被七皇子堵在了宮門口。

    七皇子冷清高貴,是衆人眼中的謙謙君子。

    陸崢在邊關早就耳聞他的盛名,就連陸崢的師父,陸家軍赫赫有名的慕容羽也稱讚他少年穩重,是衆位皇子中最適合皇位的人。

    但是,陸崢面前的七皇子,並不是像師父稱讚的那般穩重,他像個莽撞的毛頭小子,直直地擋在前面:“陸將軍,不如去本皇子殿中飲杯茶再走。”

    陸崢垂眸沉思片刻,微微勾了勾脣角:“那臣就叨擾了。”

    一路上,兩人相顧無言,待到了延慶宮,宮人端上了清茶,七皇子抿了一口才擱下茶盞道:“聽說父皇要爲你和三妹賜婚?”

    也不知是熱騰騰的霧氣糊了眼,還是七皇子脾氣差,陸崢莫名覺得七皇子說這句話時表情猙獰,彷彿很是不滿意這樁婚事。

    陸崢驀地感覺心中一冷,淡淡道:“承蒙皇上擡愛,將宓歆公主下嫁給臣。”

    “真有此事?”

    七皇子將桌子拍得啪啪作響,牙咬得切齒:“皇妹還小,陸將軍也下得去手。”

    陸崢臉色僵了僵,這話說的,他都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他們,果真是親兄妹,都能堵得人說不出話來。

    七皇子回過神來,也覺得自己話說得太嚴重,可想到自己聰慧可愛的小皇妹,就要嫁給這冷冰塊,就覺得心中苦悶,內心發冷。

    他自己都委屈得很,父皇給皇妹挑選駙馬,怎麼就只看相貌家世,不瞭解下這人的性情。

    陸大將軍出身勳貴世家,容貌昳麗,鼻樑高挺,眉眼如畫,但是他性子冷漠,如何能嬌寵他的皇妹。

    甚至他還聽到傳聞,說這陸大將軍有斷袖之癖的嗜好,否則怎麼對女子冷漠如冰。

    七皇子想到自己皇妹的終身幸福,心裏一緊,攥緊了拳頭,悶聲問道:“本皇子聽人說,陸將軍有斷袖之癖的愛好,不知此事是否真實,還望將軍坦言相告。”

    斷袖之癖?

    陸崢冷冷一笑,他那繼母,真是想斷了他娶名門閨秀的念頭,他不在京城這幾年,她還不知道怎麼糟蹋他的名聲。

    他面色如鍋底般烏黑:“臣並無此癖好。”

    七皇子撫掌大笑:“那本皇子就放心了。”

    他們兩人又切磋了詩書,後來天色暗沉下來,七皇子才放陸崢出宮。

    待陸崢離開,夏安服侍七皇子更衣,多嘴問了句:“主子,您不怕陸將軍說謊,若他是斷袖,可不就耽誤公主殿下?”

    七皇子幽深的眸子瞪了過來,夏安嚇得低垂下了頭。

    讓他多嘴,小公主可是主子的忌諱,這下他可是惹惱了主子。

    過了好久,七皇子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若是他敢,本宮就敢要了他的命,再爲歆兒另招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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