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頭寫着:那日,我與夫君置了氣,誰也不理誰,終究是我先低了頭,在風雨交加的夜晚,假裝夢魘,哭喊着夫君的名字,着實把他嚇着了,此致之後夫君對我噓寒問暖,處處讓着我。
“......”少年的眸底落下了一層陰沉,撩起脣角的弧度似笑非笑。
他慢條斯理地將書合上,掃了眼那書的名字,嗓音涼薄,“若是虞閣老還在世,看見公主看這種不知所云的玩意,會不會打公主的手心。”
纖細的睫毛動了動,她睜開眼,黑白分明的眼眸被一圈紅暈圍繞着。
虞晚舟遲疑的從牀榻上坐起,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怎麼就被他發現了?
她倒並不是一開始就騙了她,夢魘是真的,她又夢到了全身浸在鮮血裏的母妃,只是有一道聲音在喊她,一聲重過一聲,她掙脫不開的噩夢,因這聲聲呼喚拉回了現實中。
策宸凨的聲音不難辨認,她醒來時,眼睛還未睜開,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那二三事上的法子,她不過是想試試,這書上的法子好不好用。
想來是好用的,這人分明是緊張她的。
只是自己不知哪裏露出了破綻,被他揭穿了。
兩人四目相對,策宸凨神情明顯的惱怒,虞晚舟一門心思在那本二三事上。
她輕咬着下脣,盯着他手裏的那本書,猶豫再三,還是說道,“多謝策護衛幫我撿起了書。”
說罷,她便伸手過去。
手腕上的輕紗袖子滑落了半分,她白皙的手臂在昏黃的燭光下,竟是讓人移不開眼。
策宸凨蹙眉,站了起來,拿着書的手背在了身後。
明顯的不會給她。
他身形高大,落下的影子完全罩住了虞晚舟嬌小的身子。
少女此時正仰起小臉看着他,眼眸微睜,似乎是感到了不可思議。
她曾從蘇禾霓口中打聽過一些禁書,這本二三事便是其中的一本,據蘇禾霓所說,此書絕版,坊間曾有了花了十萬兩,才得了半冊。
若是被策宸凨拿走,她可就再也買不到了。
“策護衛,這......這是命令!”
她也有些惱了,站在了牀榻上,雙手叉腰,卻還是低了他大半個頭,氣勢全無。
“公主不應當看這種書,若是執意非要,那明日請早,去皇上那拿回來。”
少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轉身就走。
虞晚舟從他那一眼裏品出了不學無術這四個字,她氣不過,撲了過去,直直地掛在了他的後背上,雙臂圈在了他的脖頸,雙腳圈住他的腰。
策宸凨整個人都驀然的僵住了。
移出的半個腳沒有再動,少女輕淺的呼吸帶着她獨特的沁香竄入他的鼻息間。
“下去。”
他皺眉,聲音覆着碎碎的冷厲,呼吸不似平常那麼沉穩。
“我是公主,能聽你的?”
虞晚舟嬌嗔着伸出手要去搶他手裏的那本書,策宸凨見狀,當即擡起了手。
少女伸長了手也夠不到,只得在他的後背上挪了挪身子,使勁地往上蹭。
不管虞晚舟怎麼伸手去夠,卻總是夠不到,她試圖扒拉策宸凨的手臂,可每每抓住,他只稍稍往旁移了一點,她的手便抓不住了。
向來沒有她得不到的東西,更何況是區區一本書。
虞晚舟皺着眉頭,閉眼往他脖頸處咬了一口。
細白的牙齒暖着一股暖氣覆在策宸凨的脖頸處,他眸底震了下,意外地回不過神,身子順勢往後倒。
輕紗撲騰在牀榻上。
迷了他眼眸和心智的,不止是那若有似無的少女香。
虞晚舟反應比他快,在倒在牀榻上的一瞬間,她已經翻了身,坐在了策宸凨的身上。
“策護衛不應當與我鬥。”
她眉眼彎彎地笑着俯下身,伸手去拿那本書。
少年狹長的眼眸微眯,看着公主散下的碎髮拂過自己的脖頸處。
虞晚舟從他手上搶到了那本書,還來不及歡喜,眨眼間就被策宸凨又奪走了。
她作勢雙手壓住了這人的肩膀,不讓他起身,還未去搶那書,只聽身後“哐當--”一聲,兩人驀地皆是停下了動作。
看着眼前這一幕,玉錦有些發懵,她是做夢了不成?
公主怎麼會與策護衛做如此......不堪入目之事。
她站在原地,手中的水盆掉落在地上,水在地上蔓延,浸溼了她的鞋子。
三人中,策宸凨是最先反應過來的。
他掙脫了虞晚舟,翻身下了牀,順勢將那本書藏在身後,對着少女俯身拱手行禮道,“公主牀榻上的耗子已經抓住,請公主安心就寢。”
冷峻的少年侍衛轉身就走,腳步如以往那般沉穩。
只是經過玉錦身旁時,玄色的長靴踩在了積水上,腳下一滑,他身形微微晃動。
一直到他離開,寢宮內的主僕二人都沒有說話。
玉錦愣愣地看了眼策宸凨跨出寢宮的身影,轉頭目瞪口呆地看着端坐在牀榻上,秀髮和褻衣都有些凌亂的公主。
虞晚舟穩了穩心神,“明日讓內務府的人徹底清掃一下,我總覺得寢宮內還有耗子。”
玉錦怔了片刻,從櫃子裏拿出了新的被褥,爲她重新鋪了牀榻。
虞晚舟坐在小榻上,透過半掩着的窗戶,瞧着策宸凨走下石階的身影。
她看着策宸凨藏在後背腰間的那本書,眼眸微眯,咬牙切齒地敲了一下桌子。
玉錦被嚇了一跳,她伺候公主一年有餘,還是頭一回瞧見公主發怒。
她細細地聽,公主竟是自言自語了一句,“還從未有我得不到的東西。”
玉錦順着她的視線望出了窗前。
殿外寂靜,只有走下石階的策護衛。
玉錦心下有了一計,“公主何不想陛下請旨?”
“同我父皇說?”
虞晚舟吃了一驚,這如何說得?
“如何說不得?”玉錦困惑地看着她,“策護衛此番護駕有功,皇上兩日未上朝,還未對他嘉獎,公主何不趁此機會向皇上爲策護衛圖謀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