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池雙卿臉上露出一絲尷尬，撓了撓下巴，她一直以爲二公子送給她們的東西是一樣的，再不濟送給表姐的也應該比她貴重，哪知道對方反其道而行之。
如果在她沒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前，她或許會暗喜，可現在只剩下淡淡的無奈和不知所措，她清了下嗓子，乾笑一聲，“我看錶姐喜歡這個狐狸擺件，等會兒回去的時候讓珊瑚拿上。”
“我不要。”韓昭昭拒絕，嘟着嘴將狐狸擺件放回多寶閣上，“二哥送給你的，我纔不要呢。”
“既然二公子送給我那就是我的了，我現在要借花獻佛送給最喜歡的表姐。”池雙卿討好笑着將青白玉狐狸擺件塞入表姐懷中，“不知道我最最喜歡的表姐願不願意接受呢？”
韓昭昭原本還繃着臉，被她這麼一打趣也繃不住了，不過又不好意思表現出來，只得擡起脖子故作嚴肅說道：“既然你誠心要送給我，那我就勉爲其難收下好了。”
池雙卿悄悄吐出口氣，試探的上前挽着她的手臂，見她沒有拒絕忙清淺一笑，“我看郭嬤嬤已經收拾好房間，咱們先去繡經書吧？對了，知道表姐喜歡喫餄烙面，我讓人去廚房盯着了，一做好就給咱們送來。”
被她軟軟的語氣討好，韓昭昭嘴角偷偷揚了起來，心裏的那點兒疙瘩也隨之消散，“行吧，讓人多放點辣子。”
“放心，表姐的口味我最清楚了。”她笑道。
一碗熱騰騰的餄烙面下肚，大冷的天兒兩人都不由辣出一身熱汗。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又讓人伺候着洗了澡，纔開始靜下心來繡經書。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眼見月上高空，池雙卿左右扭了扭脖子，吐出一口濁氣，“青蓮，什麼時辰了？”
青蓮道：“姑娘，快亥時了。”
“這麼晚了！”她站起身活動了片刻，“表姐，明天再繡吧，今天太晚了。”
韓昭昭放下繡棚，隨侍再旁的珊瑚立即上前給她輕揉着手腕，等到手腕上的痠痛感消失，她纔開口道：“也好，離祖父的冥誕還有一月時間，不用太着急。”
兩人又挨在一起說了會兒話，池雙卿起身送韓昭昭回去，不想在院門口與那位新回府的五姑娘韓明意遇上了。
夜色沉沉，微風有一瞬間的凝滯。
兩人站在原地沉默不語地看着對方走近。
韓明意穿着一身月白色繡蓮花寬袖襦裙，頭上帶着一副玉石頭面，襯得她高貴又仙氣。她臉上帶笑，嫋嫋福身，輕言細語道：“見過三姐，池表妹。”
“五姑娘。”
“五妹。”
兩人同時還了一禮，韓昭昭目光落在她單薄的衣裳上，淡淡道：“五妹怎麼這麼晚了還來二房？也不叫丫鬟給你披件披風，大冷的天凍病了就不好了。”
“多謝三姐關心。”韓明意輕輕一笑，清冷的神情因她這一笑落入了幾分煙火氣息，“我剛打老太君那兒回來，老太君記起三姐和池表妹今日正爲祖父冥誕繡經書，所以讓我給你們送一些補湯來。”
池雙卿眼底閃過一絲驚訝，沒想到老太君還記得這麼一件小事，“老太君慈愛，也多謝五姑娘跑這一趟。”
“池表妹客氣了。”韓明意臉上勾起一抹極淡的笑容，“我也是順路，補湯已經送到那我就先告辭了。”
客客氣氣將人送走，池雙卿才控制不住好奇問道：“她怎麼這麼晚了才從榮壽堂回來？跟着她的丫鬟我看着怎麼那麼像老太君跟前伺候的白芷？”
“那就是白芷，兩日前老太君就將她賜給五妹了。”韓昭昭說，眼底明顯不喜，“五妹這一月來日日不落去榮壽堂請安，最開始連榮壽堂的大門都進不去，到現在已經讓老太君離不開她。”
“那三夫人呢？就沒管？”她是正室所出，天然站在正室一方，對於庶出天生就喜歡不起來，更別說這類一看就心機深沉、慣會獻媚邀寵之人。
“三嬸能管到老太君身上嗎？”韓昭昭揚起一抹譏諷，“你覺得老太君之前堅決將那位外室送走就是站在三嬸這邊？”
“難道不是？”她眼露不解，明明都將那位外室送走，現在又這般擡舉韓明意，這不是讓三房又鬧騰起來嗎？
韓昭昭噗呲一笑，嘆息地拍着她肩膀，“老太君將那位外室送走，一是維護咱們國公府的臉面，二也是顧忌三嬸孃家，表妹知道五弟入了白鷺書院吧？”
池雙卿點頭，等着她的下文。
“我這五弟前途無量啊，前些日他被白鷺書院院長收爲關門弟子。”她從鼻息發出一聲輕笑，帶着幾分不屑的意味，“眼看五弟以後有大出息，他唯一的同胞妹妹老太君能不要看重幾分？”
韓紹瑞是白鷺書院學子她知道，但被書院院長收爲關門弟子她就不知道了。
白鷺書院是能與國子監媲美的書院，其人脈地位不可小覷，韓紹瑞成了院長的關門弟子，不出意外往後已是板上釘釘的錦繡前程了。
她閉上因驚訝而張大的嘴巴，吶吶問道：“可是...可是老太君不是答應三夫人，以後三房的一切都是四公子的嗎？她擡舉五公子和五姑娘，讓四公子怎麼辦？”
“所以四哥都不愛回府了呀。”韓昭昭嘆氣，雖然四哥之前也不怎麼回府，但如今連元宵節都避到了府外，只怕這心裏正不滿着呢。
她賊兮兮看了看四周，貼着池雙卿耳邊悄聲說：“君子誠信守諾，小人能嗎？只有利益纔是她們追尋的根本。再說一沒讓何氏回來，二沒特意表現出對五弟的看重，只是給五妹幾分臉面，三嬸就算不痛快又能如何？”
這個她們指的是誰兩人都清楚。
“怎麼可以這樣......”池雙卿搖了搖頭，感覺自己被嚇到了，她不是爲三夫人抱不平，三夫人再不濟也比她如今的局面好很多，還沒到她同情的地步。
她只是被老太君的冷漠無情驚到了，只因爲五公子能力出衆，就可以毫不猶豫拋棄疼愛了十幾年的四公子，想想都讓人背脊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