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嘉佑嬉事 > 第六十三章 國賊?
    盧仚帶着幾個小太監,站得遠遠的眺望白家大門。

    他倒是想帶人湊近一點。

    可是此刻,白家大門前人山人海的,起碼聚集了三四千號人,擠得是水泄不通,除非用拳頭打進去,否則根本不可能靠近。

    而且這些人,全頭戴羽冠、綸巾,或者帶着一梁、二梁的青紗帽,身穿長衫,又或者這些年逐漸流行的鶴氅道袍等服飾。

    大冬天的,好些人手上還端着摺扇、羽扇,還有人附庸風雅的,大白天手裏拎着根玉笛、玉簫之類的玩意兒。

    這三四千人,全都是讀書人。

    尤其他們身上的衣物,盡是綾羅綢緞,腳上踏的,全都是厚底官靴,好些人腰間,還掛着金銀質地的螭龍、團龍、蟠龍等紋樣的小把件,分明都是內廷流出的恩賞之物。

    得了,都是讀書人,而且還都是出身很不錯的讀書人。

    盧仚這輩子做事唯謹慎,只求自己能活的好一點,活得長一點,他除非瘋掉了,纔會用拳頭在這樣的一羣人當中打出一條路來。

    而盧仚身邊的小太監們,分明都有着不俗的武道修爲,但是看到這麼一羣出身非富即貴的讀書人湊在一塊兒,幾個小太監原本就白淨的麪皮,越發慘白如紙,一個個哆哆嗦嗦的,就好像凍慌的鵪鶉一樣!

    “大人!”一個小太監扯了扯盧仚的袖子。

    “看看,再看看。”盧仚瞪了他一眼:“你們到底在怕什麼呢?他們難不成,還能無緣無故衝過來打你們一頓不成?”

    幾個小太監乾笑,他們縮頭縮腦的,藉着盧仚魁偉的身體,將自己小心翼翼的藏在了盧仚背後。

    白家大門前,數十名顯然地位頗高的年輕人大聲笑着,不斷的鼓掌叫好。

    一排十二名打扮得風流倜儻,自身也長得油頭粉面頗爲俊俏的年輕人,一個個昂首挺胸的站在白家正門前,正大聲的報出了自己的出身來歷,江湖綽號。

    哦,不對,這些年輕人,他們不是混江湖的匪類,他們沒有江湖綽號,他們只是有着鎬京讀書人圈子裏的‘雅名’、‘雅號’。

    盧仚側耳傾聽,數千人在喧譁,他也沒能聽清那些年輕人自己報出來的名號。

    但是不斷有人大聲鼓譟,重複那些年輕人的話語,所以盧仚也大致弄清楚了他們的身份來歷。

    什麼詩鬼啊,什麼畫魔啊,什麼小書聖啊……

    十二個年輕人,全都是鎬京年輕一代文教弟子中,最傑出,最優秀,文名最盛,在琴棋書畫等文人雅趣中,排名在前十的年輕俊彥。

    尤其是,聽附近那些讀書人狂熱的鼓掌聲可知,這十二個年輕,他們在去年年底,也就是嘉佑十八年的第四期采薇評上,全都名列前‘三十’之列!

    這就不得了了。

    采薇評針對的,是鎬京城內所有的年輕人,無論男女,只要能上榜,就代表你是鎬京數以億計的年輕人中,最傑出的那一小撮兒人。

    能夠在采薇評中名列前百名,哪怕只是上榜一次,在文教崛起的這個時期,都堪稱光宗耀祖。

    而能夠進入前三十名,這些年輕人的實力和名氣可想而知。

    鼓掌,叫好,喧譁,鼓譟……

    數千人在白家門前這般鬧騰了足足一刻鐘,白家大門終於遲遲打開,一臉病殃殃的白邛,杵着柺杖,在兩名護衛的攙扶下,慢吞吞的走出了家門。

    十二名年輕讀書人當即向白邛深深鞠躬行禮。

    數千讀書人齊聲鼓掌歡笑:“白三先生出來了,正主兒出來了!”

    “哇,白三先生,是白三先生耶,我去年,剛讀過他的那篇《古禮剖析·戒-淫-說》!”

    “那篇道論,是極精彩的,但是我認爲,白三先生最巔峯之作,當爲五年前《孝禮淺析·訓女書》!”

    “不錯,不錯,那篇《訓女書》,家父奉爲圭皋,這幾年,每年都讓本家的姐妹們用心研讀。”

    “果然,要有白三先生這般大德的父親,纔能有爲霜小姐這般無雙玉人!”

    四下裏,書生們的氣氛越發高漲,紛紛鼓掌叫好,連連高呼白邛的名字。

    盧仚聽得是一臉呆滯。

    “《戒-淫-說》?你開玩笑吧?白邛被女鬼擊傷的地方,可是在瓊花閣!”

    “《訓女書》?你們家裏,還用這道論教訓自家姑娘?呵,呵,呵,你們有本事,學猴子鑽進白露的肚皮裏認真打量打量?”

    盧仚雙手揣在袖子裏,有點蕭瑟的望着滿臉是笑的白邛。

    白邛顯然很享受萬人擁護的快感。

    他站在大門口,慘白的臉上浮現了一絲紅暈,他微笑看着四周狂熱鼓掌的讀書人,過了足足一盞茶時間,這才緩緩舉起右手,輕輕向下一按。

    四周的歡呼聲、鼓掌聲當即停息,再沒有半點兒聲音。

    如此令行禁止……這些讀書人在白邛面前的表現,簡直堪比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

    盧仚看得是臉色鐵青,幾個小太監更是左顧右盼的,目光就在屋檐、牆角等地方不斷梭巡,顯然在打量等會哪裏方便逃命則個。

    “諸位賢才,此爲何來啊?”白邛笑吟吟的,問站在門口一字兒排開的十二位俊彥。

    一名身穿一裘天藍色錦緞長袍,頭戴羽冠,腰扎玉帶,手持潔白如玉白鵝毛扇,風流俊秀、華貴逼人的青年上前一步,拱手向白邛行了一禮。

    “白三先生,後學末進公孫明,忝爲國子監四年生,蒙同年厚愛,小號‘詩狂’就是。”

    “學生今日前來,是得知,爲霜小姐如今已是自由身。”

    “學生不敢妄自菲薄,自問有幾分才氣,有幾分人品,鎬京城內,能與學生並肩者,不過寥寥數十人罷了。自古以來,窈窕佳人,君子求之,學生自問也能配得上‘君子’之稱,故今日,特意上門,求娶爲霜小姐。”

    盧仚張大了嘴。

    盧仚身邊的幾個小太監一個個瞪大了眼睛。

    白長空,白家,還有這等騷操作?

    “這儲秀金牌,還釘在門上呢?”一個小太監低聲嘟囔:“他就真不怕,觸怒了太后、天子?他白長空以禮法治學,以禮法立世,這麼做,於禮不合啊!”

    “白家就一個女兒吧?”盧仚也喃喃自語。

    公孫明身邊,十一名青年俊彥齊齊上前一步,朗聲說道:“爲霜小姐惠而美,美而賢,賢而德,德而明……我等傾心仰慕,已多年矣。礙於爲霜小姐婚約,吾等遙遙盼之,心仰慕之,卻奉守禮法,不敢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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