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比吳皓預想的支出要小，就算租一年也就兩千多萬而已，他出得起。
不過基礎研究需要耗費大量時間，什麼時候能搞出成績，還真是難說，吳皓也只能等着看結果，畢竟在具體的科研方法上，他是一竅不通。
實驗室在西北某地，吳皓要趕回鵬城工作，研發的事情只能交給大斌。
臨走前吳皓找了一個館子，搞了一桌手抓羊肉，想跟大斌喝兩杯，順便聊一下。
“大斌，試驗室已經租下來，剩下的事就拜託你了。”
“兄弟，感謝你信任我！……一定會全力以赴。”
兩人幹了一杯，然後喫肉喝湯。
“對了，顧凡讓我給你帶一句話，建議你創新一種製作方式，不要一味的追求大面積的完美成品，可以嘗試小尺寸的，先能夠做出光刻一個電容的石墨烯片，然後再挑戰更大的面積。”
吳皓借顧凡的口，把自己的話說出來，他對這方面並不瞭解，但是有時候這突破口，往往就不在標準答案裏面。
大斌抿了一口白酒，說道：“顧凡其實跟我聊過，他的意思我知道，不過在石墨烯這個專業領域，我還是希望先按照自己的思路來試，畢竟這種研究還是需要很嚴謹的態度才能成功。”
酒桌上的氣氛有點壓抑，這不是一個好兆頭，事情無論成與不成，都需要有氣勢才能迎難而上。
“呵呵，要是這石墨烯能像手抓羊肉一樣，輕輕一撕就下來了，那該多好啊！”吳皓打趣道。
“哈哈哈，你還別說，還真的就是這麼一撕就下來了，只不過沒辦法撕得很完美，石墨烯之間的範德華力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大。”
大斌被逗樂了，酒桌上的氣氛爲之一變，輕鬆了很多。
“你看這層肉膜，從骨頭哪裏撕下來，半透明的，足夠薄了，你說這算不算完美？”吳皓繼續開玩笑。
他手裏撐着一根羊排，撕下上面半肥瘦的羊肉，大口嚼着，骨頭上面還裹着一層筋膜，被他用手撕了下來，展示給大斌看。
“嗯……有點那個意思，不過你這是作弊，從骨頭上面撕下的筋膜不算，要從肉和肉之間撕下這麼薄一片纔算！”大斌跟顧凡一樣，在研究上有着一樣的執拗。
“嚴格意義來說，這筋膜也是肉啊，而且是完美的肉，骨頭旁邊的肉最香了，這層筋膜明明就是最容易撕下來的，你非得去撕那塊大肉。”吳皓繼續打趣，順便暗諷大斌的死板。
“真是說不過你，來我們幹了！”大斌苦笑道，頗有秀才遇到兵不有理說不清的感覺。
“只可惜這石墨烯裏沒有骨頭，要不然肯定能扯下一塊完美的‘筋膜’！”幾杯下肚，吳皓有點飄了。
“誰說石墨烯裏面沒有骨頭，表層氧化後的石墨，那層被氧化的表層就像骨頭一樣，只不過這骨頭是不規整不光滑的，扯不下完美的‘筋膜’！”
大斌順着話題繼續往下說，反正就是胡扯而已。
“石墨烯不是很容已被氧化變成二氧化碳嗎？”吳皓很好奇。
“氧化還原？舉個例子。”吳皓追問道。
“比如炙熱的氧化銅，接觸石墨，就會得到二氧化碳和銅。”大斌隨口一說。
“如果能做出一層二維氧化銅，加熱後像剝皮一樣，一層層氧化掉石墨就好了。“吳皓異想天開。
“不可能，這首先要做出完美的氧化銅薄片，現在的技術是做不到的，或者這麼說吧，這比生產石墨烯更難。”
大斌否定了這種想法的可能性，這種氧化剝離技術，很多人想過，卻沒有一個是成功的。
“也對，畢竟單層石墨烯是非常堅韌的，每層之間只是靠範德華力來維持形態，這個力其實很小，氧化銅可不一樣，是分子之間的作用力，更難剝離。”吳皓還是做了一些功課的，他知道問題的關鍵點在哪裏。
單層石墨烯在物理特性上非常堅韌，在橫向截面上可以極大的拉伸，可是在縱向卻容易出現拉扯斷裂，這是物理特性決定的。
這有點像塑料薄膜，橫向拉伸很難拉扯斷，可是一旦有一個小缺口，從那裏輕輕一撕就能把薄膜撕成兩半。
“你說到點子上了，這是一個很矛盾的地方，單層石墨烯在物理特性上具有超強的特性，也具有很穩定的化學性，正因爲如此，才很難製備結構完美的大尺寸單層石墨烯，因爲你只能在橫向用力，操作不夠精確，立即就會損壞胚料。”
大斌總結了問題，也說出了這項工作的難處，整個世界的科學家探索了多年，都沒有找到完美的解決方案。
“如果石墨烯也能鈍化就好了，那樣就能用一層一層的鈍化。”吳皓給自己再倒了一杯，大口喫肉大口喝酒，順便吹吹牛。
“這就是化學法剝離法，現在除了通過氧化的手段，好像也沒有其它太好的辦法，可是碳元素氧化非常迅速，不是一個可控的過程，到現在爲止，沒人找到你所說的鈍化現象。”
“不過……通過某種光敏感氧化劑，進行瞬時可控的曝光氧化操作，或許是有可能辦到的，畢竟現在的激光技術已經非常完善。”
大斌變得若有所思，他在回憶以前做實驗的細節，在那次成功的試驗中，那片完美的石墨烯製品，在一開始卻被他被扔在一邊，因爲他覺得那塊試驗品肯定不可能成功。
然後那樣品就扔在哪裏幾天時間，最後又鬼使神差的被他拿來沖洗，再用膠帶法去除了表面殘餘物後，得到的成功作品。
難道是自己誤打誤撞用了某種他不記得的藥劑，又恰好用對了分量，再經過數天的曝光氧化反應才得出的完美作品？大斌心裏開始嘀咕着。
“來，我們幹了！”吳皓舉杯，大斌卻擺手示意先不要吵他。
沉默了十幾分鍾後，大斌突然起身離座，頭也不回的走了。
吳皓當長愣住，不過很快他就意識到，或許是這位仁兄想到了什麼技術細節，纔會有這樣的舉動。
消滅了桌上的菜，付了錢，吳皓趕去機場，剩下的事只能聽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