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你別欺負我 >欺負91下
    秦幼音的預產期在冬天,一月中旬。

    因爲飲食營養控制得合理得當,她自己喫東西也有分寸,小豆芽長得比較含蓄,肚子看起來並不誇張,她自己的體重變化也不大,到孕八月時,依然是水嫩無敵美少女。

    除了寬鬆連衣裙底下挺起的小肚子昭示着這確實是個孕婦,其他跟以前沒多少差別。

    知名婦產醫院的病房是提前訂好的,根本沒用顧承炎操心,趙雪嵐全部一手包辦,一天功夫沒到,她喜笑顏開宣佈:“病房,月子中心,都整利索了。”

    秦幼音一聽月子中心,睜大眼睛問:“媽,在家坐月子不行嗎?”

    “那哪行,萬一照顧不好落下啥病根,那可是一輩子大事兒,”趙雪嵐毫無轉圜,“聽話,媽給你找的這個特專業,必須去。”

    秦幼音糾結。

    還是顧承炎最懂小媳婦兒在想什麼,他清了清嗓子,一字一頓問他媽:“月子中心,多少錢。”

    說完,他眉梢挑起,冷銳目光直視,明明白白寫着“你清楚應該怎麼說”。

    趙雪嵐接收到示意,頓時領悟,一本正經配合扯謊:“才一萬八,我跟老闆關係鐵,最便宜的優惠價!”

    顧承炎滿意點點頭,揉揉音音腦袋:“聽見了吧,才一萬八,別擔心了,好好去住,哥陪着你一起。”

    秦幼音掰手指頭算算。

    一萬八……

    行吧。

    請月嫂來家裏,差不多也要這個價,不至於浪費媽媽太多錢。

    進入到一月,顧承炎上網做的無數功課終於派上了用場,各個牌子的待產包準備三四份,看得秦幼音哭笑不得,搖晃他手拖長了音:“哥,這次我就生一個——”

    以哥哥這架勢,五胞胎的份都出來了。

    顧承炎認真澄清:“寶寶,這已經是我特意篩選過的了,不然至少得買七八種,到時候你挑着用。”

    秦幼音捧着小肚子,賊兮兮故意問他:“剩下的留着生二胎用嗎?”

    顧承炎一聽,當場炸毛,掐着她綿軟的臉蛋兒咬牙:“這一個我都提心吊膽睡不着覺,還二胎?!想也不準想!”

    秦幼音笑得清甜軟糯,歪頭問:“真的?”

    顧承炎狹長的眼微眯,脣跟她貼近,斬釘截鐵:“這輩子,就一個,要是再來別的,我真的頂不住了。”

    音音受苦受累,他擔驚受怕,往後還得被個小崽子佔用那麼多本該親密的時間和空間。

    要不是音音真的喜歡,一個他都不要。

    秦幼音抱住他:“好,就一個,哥你別擔心,不管有沒有孩子,我都最疼你的。”

    顧承炎鼻腔裏悶悶地應着:“說到做到,不許騙我。”

    離預產期還有五天,顧承炎和趙雪嵐護着家裏的小月季,早早住進醫院待產,病房環境非常好,幾乎是酒店配置,但畢竟整體氣氛嚴肅,比在家裏緊張得多。

    顧承炎坐在病牀邊,擰眉攥着媳婦兒手:“別怕。”

    秦幼音搖頭,把他的手拉到自己的孕肚上,和他一起輕輕撫摸圓潤的弧度,還有那些早已被撐開變形的煙疤。

    她長睫輕顫,含笑說:“我們的小豆芽快出生了,我不怕,哥,你也別怕,再難熬我也能堅持下來,沒關係的……”

    顧承炎直接含住她的脣。

    怎麼可能沒關係。

    施加給她的傷害,每一下都變本加厲切割在他的身上,他感同身受。

    偏偏這傷害還是他帶給她的。

    生孩子這件事本身就是個酷刑。

    秦幼音勾住小炎哥的後頸,感覺到發涼,剛想安慰他,腹中驀地一抽,疼得她忍不住叫出聲來。

    顧承炎臉色驟變,猝然起身,一手緊緊護着她,一手猛力拍響牀頭的按鈴。

    趙雪嵐聽到動靜,從外面匆忙跑進來,後面醫生護士呼啦啦來了好幾個,檢查完輕鬆說:“挺好,比預產期早,開始宮縮了,等會兒先上無痛,時候到了就進產房。”

    秦幼音第一波劇痛過去,感覺到小炎哥死死抓着她的那隻手在發抖,她擡眼去看,他臉上血色褪淨,比她這個產婦還要蒼白。

    產前知識學得充足,秦幼音知道一般要折騰很久,意料之外的是她居然比想象中快很多,尤其無痛上了之後,不堪忍受的宮縮痛苦減輕大半,遠沒有她以爲的那麼難熬。

    但顧承炎的血色始終回不來,尤其在目睹麻醉針扎進她腰上的時候,他眼睫上一層霧就沒幹過。

    “寶寶,寶寶……”

    秦幼音汗津津地對他笑:“我真的好多啦。”

    顧承炎不信,無論如何也不相信。

    產前,醫生拿着幾張單子來找家屬簽字,上面按規定流程標註着一些可能存在的風險,顧承炎幾次落不下筆,手攥得發白,反覆詢問那些風險到底會不會發生,語氣逼人,不自覺流露出骨子裏的兇戾,把醫生嚇得直冒冷汗。

    還是秦幼音躺在牀上輕輕喊他:“哥。”

    顧承炎回眸,眼底紅得厲害。

    她笑得很甜:“放心吧,你說過,你的寶寶和小豆芽,都會平安的。”

    半小時後,秦幼音被推進產房,顧承炎一路寸步不離跟着,直到被產房大門擋在外面,一步也不能再往前,他死盯着最後看到的那點音音的髮梢,半晌後轉身背靠着牆壁,雙手撐住膝蓋彎下腰,胸口擰得抽搐。

    音音進過多少次醫院了。

    他想起那時她在宿舍被嚇得昏倒,她在蘇月鎮用竹籤刺破自己的脖頸,她剪了短髮瘦得皮包骨到處無依無靠漂泊,她這麼長時間以來喝過無數的苦藥。

    現在她又在最無助的時候,孤零零被推走,經歷人生最痛。

    顧承炎雙手狠攥成拳,眼眶裏不斷涌上熱燙的潮溼,抑制不住順着臉頰滾落。

    趙雪嵐在旁邊一直繞圈。

    “哎嘛十分鐘了!”

    “二十分鐘了!還不出來?”

    “眼瞅着半小時了!我音音這得受多少罪!”

    旁邊其他產婦的家屬好笑地和她搭話:“半小時急啥,我兒媳婦生兩個小時纔出來。”

    趙雪嵐擺手:“哎媽呀你別跟我說,我血壓高,聽了上頭。”

    四十分鐘還沒結束,趙雪嵐的眼淚就汩汩地往外冒,一邊擦一邊跺腳:“這啥醫院,能不能行!”

    她走到兒子身邊想抱怨兩句,目光一對上,被他猩紅的顏色懾得一怔。

    得了,平常看着高大威猛無所不能的,真站到產房外面,哭得比她還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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