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仵作皇妃 >第三百二十五章 嘆息
    火鳳宮主殿。

    重重紅綃帳現出融融暖意,數盞燈火透出輕紗薄罩,塗金的獅子香爐飄出嫋嫋瑞腦香。層層的幔帳之中,坐着一位蒙着面紗的紅衣女子。在她身後,站着葉傾霜。

    同樣是一身紅衣,葉傾霜穿上是明**人,而她確實那般風華絕代。雖然只是倚在那裏,手也是隨意地搭在一旁,卻自有一番絕世風骨,讓人的目光不忍離去。

    她輕笑一聲,說道:“祁公子近日住得習慣嗎?”那聲音輕柔悅耳,不似葉傾風和葉傾霜那樣嫵媚嬌嗲,聲音清澈得不含一絲雜質;她的語氣溫婉多情,不像是在詢問,倒像是在對情人低語。

    祁澈哈哈一笑:“我總以爲紅衣教的佛母是個老太婆,卻沒想到竟是如此佳人!不知姑娘應該如何稱呼?”

    “大膽!”葉傾霜道:“祁澈,你敢對佛母無禮!”

    “無妨,祁公子這是把我看成朋友,公子,我叫唐賽兒。”

    “好名字!姑娘自是賽過世上一切庸脂俗粉。”

    雨霏把眼睛望向別處,祁澈這人,見了誰都夸人家名字好聽嗎?

    唐賽兒輕聲一笑:“你有沒看見過我的樣子,說不定面紗下面是個夜叉模樣呢!”

    祁澈笑笑:“那怎麼會,夜叉哪裏會有如此動聽的聲音?”

    唐賽兒一手托住香腮,曼聲問道:“不知道比起你的衛子卿姑娘,又是如何呢?”

    祁澈道:“這可怎麼比?”

    “那麼,是我比不上她,還是她比不上我?”

    祁澈道:“姑娘的絕世風華,在我眼中無人能比,而她,是在我心中無人能比。眼中和心中,怎麼能拿出來作比較?”

    唐賽兒笑笑,不再繼續追問,她說道:“公子住在火鳳宮,如有不周之處,可一定要告訴我。”

    祁澈嘆了口氣:“確有不周。”

    話音剛落,祁澈就察覺到四道凌厲的光,只見葉傾霜和雨霏瞪着他,像是恨不得一掌把他拍死。

    祁澈笑道:“這宮裏的牀太軟,被褥太香,我一個大男人,弄得香噴噴的像什麼樣子?”

    唐賽兒輕笑,對雨霏說道:“一會兒就給公子換了去。”

    雨霏應了一聲:“是。”

    祁澈道:“還有。”

    葉傾霜怒道:“你還沒完了!”

    唐賽兒道:“霜霜,公子是客,不得無禮。祁公子但說無妨。”

    “屋子裏的紅帳都撤去吧,我不喜歡。還有,沐浴的時候不要在桶裏放花瓣,我怕日子久了我會分不清自己是男是女。”

    雨霏道:“你這人就是挑剔,這裏都是女子,侍女們準備沐浴的水,當然順手就把花瓣放上了。”

    唐賽兒笑道:“雨霏,照辦就是。公子,還有嗎?”

    “還有,這裏連個男人都沒有,我在這裏很是寂寞。”

    唐賽兒回過頭:“霜霜,你姐姐那兒不是關着個男人嗎?明天要他過來給公子祁悶兒。”

    祁澈一拱手:“謝了!”

    葉傾霜哼了一聲:“那個人,說起來和你也是舊相識。”

    “是麼?我認識?”

    葉傾霜道:“他叫趙神勇!”

    唐賽兒道:“要這個人來侍奉公子,其實不大妥當,只是宮裏沒有幾個男人,如此粗陋之人,真是委屈公子了。”

    祁澈道:“哪裏哪裏,如果不是唐姑娘出手相救,祁澈早就見閻王去了,此等大恩,無以爲報。”

    葉傾霜道:“你的東西拿出來,不就報了恩嗎?”

    唐賽兒笑道:“這是什麼話,我們救公子出來,是敬重公子人品,豈是貪圖公子的東西?”

    祁澈嘻嘻一笑:“祁澈身無長物,唐姑娘,不然我畫幾幅畫送給姑娘吧。”

    “那當然好。聽說公子頗擅茶道,今日公子陪我品茗如何?”

    祁澈四下裏看看,不禁皺眉道:“品茗講究環境,青燈古剎中體會苦寂,琴臺書房裏體會雅韻,如果是在這裏,不應時也不應景,還是算了。”

    “看來在雅事上,公子是絕不肯隨便將就的。”

    “豈敢,我也只是附庸風雅而已。”

    唐賽兒笑道:“公子,我這山上,難道還愁沒有勝景?”

    這山上果然處處美景。

    遠處是羣山繞翠,近處是古藤松風,聽着蟬鳴鳥啼,伴着燕草清香。一張古樸的石桌,一把宜興紫砂,自是一番風流雅韻。

    壺裏燒着沏茶的水,祁澈問道:“唐姑娘,敢問這是什麼水?”

    唐賽兒道:“這是廬山康王谷簾水。”

    祁澈讚道:“陸羽曾作《煎茶水記》,這廬山康王谷簾水位列第一,姑娘果然深諳茶道,連這水都要最好的。”

    “即是愛茶,自然是要最好的水。”

    祁澈問道:“姑娘,紅衣教主的位子,可算最好?”

    唐賽兒道:“區區一個教主,當然算不得最好。”

    “難道姑娘是想坐擁天下?”

    唐賽兒笑笑,只見她手執紫砂壺,用第一遍的茶水燙着杯盞。祁澈道:“姑娘這兩道程序是‘關公巡城’和‘韓信點兵’,看來確是意在天下。”

    清風拂着唐賽兒的面紗,她莞爾一笑:“當今皇上暴戾,凡大案動則牽連幾萬人,紅衣教衆,不是僥倖脫逃之人,便是忠良之後。如能爲他們申張正義,又有何不可?”

    祁澈道:“那豈不是又要有殺戮?”

    “洪武皇帝開國,難道就沒有殺戮?”

    祁澈笑而不答,只是望着那些杯盞,說道:“姑娘的茶具極爲精美,祁澈真是有幸。”

    葉傾霜一直在後面站着,聽到這裏忍不住哼了一聲:“這是佛母看得起你。”

    唐賽兒道:“有朋自遠方來,自然要拿出珍藏,不知小女子是否有幸能看到公子的珍藏呢?”

    “我能有什麼珍藏。”祁澈道,“我們家被錦衣衛查抄,現在也只剩下個空房子了。”

    唐賽兒嘆了口氣:“即是如此,我也不好強求。若是公子哪一天想起了什麼寶貝,可一定要和我共賞。”

    “好!”祁澈想了想,又道:“姑娘,祁澈有一事不明,還請姑娘指教一二。”

    “公子但說無妨。”

    “法身無相,法眼無睱。《金剛經》中說,佛祖不可以聲色相求。姑娘自稱佛母,儼然以佛自居,豈不是對佛祖大爲不敬?又豈能不入魔?旁人聽了,只道紅衣教是邪魔歪道,又怎知姑娘是如此絕世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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