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仵作皇妃 >第三百二十六章 吵鬧
    這時,天上一隻烏鴉飛過,哇哇叫了幾聲。唐賽兒“啪”地一顆石子飛過去,烏鴉墜落崖下,唐賽兒怒道:“如此清雅之事,豈容你這扁毛畜生在這裏聒噪!”

    祁澈哈哈大笑:“是很聒噪。”

    唐賽兒斂了斂心神,又轉爲笑臉:“公子,這山上能與我一起品茗之人實在是不多,公子若是想達成什麼心願,需要我幫忙,小女子定當竭盡全力。”

    祁澈笑笑,看了看天,說道:“我倒也沒什麼太多的心願,就是想給我爹燙壺酒。”

    唐賽兒執起紫砂壺,繼續下一道程序,正是“鳳凰三點頭”。

    祁澈道:“謝過唐姑娘。”

    “現在不必謝。救你的法子不能再用一次,你只要留在山上,詔獄那裏我們自會見機行事,等救出祁大人,你再謝我吧。”

    說完展顏一笑:“祁公子,茶好了。”

    祁澈拿過聞香杯,深吸一口氣:“綠香滿路,永日忘歸。好!”

    接着又拿起品茗杯,朗聲吟道:“休對故人思故國,且將新火試新茶,詩酒趁年華”。

    祁澈沒有想到,和傳說中的妖女唐賽兒第一次見面就這樣結束,她不提要祁澈交出瓶子的事兒,倒像是在和祁澈話家常。唐賽兒身上絲毫沒有妖媚之氣,真是奇怪,這樣的女人怎麼會是紅衣教的教主?

    祁澈心裏明白,唐賽兒雖不問瓶子,還把自己當作上賓,想必是攻心爲上,自己又怎會不知?

    唐賽兒看似溫婉謙和,其實野心勃勃;對自己表面上禮讓,其實是一直忍着,給那烏鴉的一記石子,實際上是在警告自己。她說紅衣教是申張正義,恐怕是打着替天行道的幌子滿足一己私慾,“佛母”豈是隨便叫的?不是邪教是什麼?

    趙神勇倒是來了,現在的他沒了那跋扈的氣焰,祁澈也懶得耍戲他,只是要他陪着自己在火鳳宮閒逛。火鳳宮處在山頂,四處絕壁,唯一一條下山的路被守得死死的,看來自己想要從這裏逃脫,恐怕沒那麼容易。

    不知不覺,祁澈在山中已經呆了數月,因爲唐賽兒答應了幫他救出父親,他也只有答應唐賽兒的條件,不離開火鳳宮。

    這一天,他心裏煩躁,總覺得心神不寧的,像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葉傾霜以前總是沒事兒就往他的偏殿跑,不是問瓶子,就是刁難他,可這些天卻沒了蹤影。

    雨霏見了他也老是低着頭沉着臉,每次問到詔獄的事兒,她就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他。要她泡壺茶,她剛弄好就逃也似的藉故走開。祁澈皺着眉頭抿了口茶,心裏一凜,莫非是.........

    “雨霏。”

    雨霏垂着頭走了進來,執起茶壺又倒上一杯,小聲問:“公子有何吩咐?”

    祁澈道:“直說吧,我爹出了什麼事?”

    雨霏一驚,手中的茶壺差一點兒掉到地上,她穩了穩心神,這才說道:“這幾天不敢告訴你,是怕你着急,祁大人在詔獄裏受了大刑。”

    “叮”的一聲,祁澈手中的杯子捏得粉碎,雨霏驚叫一聲:“流血了!”

    她剛想拿藥幫他止血,祁澈擺擺手,慢慢站起身:“你先出去吧。”

    祁澈獨自一人站在山頂的一棵古樹下,天青色的背影顯得那樣寂寥,斜陽泣血,落日的餘暉映照着雪峯,勾勒出他落寞的輪廓。他不讓別人跟着,雨霏也就由着他自己出去,反正這山上的人都認識祁澈,他走不到哪兒去,就讓他一個人靜一靜吧。

    祁澈眺望着遠處的羣山,長嘆了一口氣,想爹爹當年編撰《永樂大典》之時,三千多文人無不俯首聽命。然而宦海沉浮,世事難料,爹爹因爲忠言直諫竟落得如此下場。

    這朝堂之上,豈是個能說真話的地方?不要說當今天子,就算是平民百姓,又有幾個可以聞過則喜?誰說言者無罪?這世道小人諂媚,賢者遠避,貪婪者得計,廉潔者受刑,吏部無賢否之分,刑部無枉直之判…...

    官場如戲場。祁澈清楚地記得,皇上讓爹爹說說對衆位朝臣的看法,爹爹認爲一定要說真話,才能對得起皇上的信任。於是對同僚大臣都如實品評。張某人趨炎附勢,雖然才華橫溢卻行爲不端;李某人誠實重諾,可以算得上是君子,卻腹中空空,毫無才幹;趙某人是不學無術,爲人市儈;王某人樂善好施,爲人仗義,在大臣中頗有德望,但是他從不疏遠小人,如此以來,便是存了結黨之心。

    然而這些人,恰恰都是一二品大員。他們輾轉聽到爹爹的評論,能不嫉恨麼?

    自從爹爹上疏勸阻漢王高照言行不檢,便不再受皇上寵愛,被貶江西。最是難測帝王心,爹爹空有滿腹經綸,卻落得如此境地!

    人要有在花繁柳密之處毅然脫身的灑脫,又要有在風雨飄搖之時站穩腳跟的堅定。即是帝王無情,人心凉薄,那這次救出爹爹之後,一定全家遁世,再不理這世間紛爭!

    “公子。”

    祁澈回頭,身後站着一個女子,一看便知是紅衣教中的人。

    那女子怯怯地看着他,問道:“公子可還認得我?”

    “雲衣。”

    雲衣的臉上現出驚喜的神色:“公子還記得?”

    祁澈點點頭,問道:“你的傷好了?”

    雲衣道:“那天多虧公子仗義相救,雲衣才撿了條命回來。”

    祁澈淡淡地說:“這是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雲衣低着頭,又突然擡起,像是下定了決心:“公子,我是偷偷到這裏來的。我一定要告訴公子一件事,她們.........她們怕你再不肯說出瓶子的下落,都瞞了你,其實.......其實祁大人已經..........”

    祁澈猛地上前一步,盯着雲衣大聲問道:“我爹怎麼了?!”

    雲衣急道:“公子小聲些,不要讓她們發現啊!”接着她又說道:“您聽我慢慢說。天下人都知道了,那一天皇上要看詔獄犯人的名單,錦衣衛都指揮僉事紀綱就拿了去,皇上看到祁大人的名字,就問了一句話‘祁縉還活着啊。’當晚紀綱回到詔獄,就把祁大人灌醉,脫光了衣服扔在雪地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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