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鬚子要多少錢一根？”
“一兩銀子。”
“一兩銀子啊！”
“娘……”何闌珊正準備勸說趙雙喜，以她這段時日的瞭解，何家絕對買得起人蔘鬚子，只要能讓何老太鬆口給錢，門外何金義跑了進來。
何闌珊向他看去，倒是穿的體面，一身簡單的薄襖子，瞧着還有幾分新。
“我聽大牛哥說你們來縣城了，是誰生病了？”何金義臉上的擔憂不似作假，他的目光從趙雙喜再轉到何秦茂再到何闌珊。
他伸出大手就摸摸何闌珊的腦袋，“是不是闌珊哪裏不舒服了，等會兒讓大夫開點藥吃了就好了。”
說着又扭頭對大夫說，“等會兒給孩子藥開甜一點。”
“爹，不是我，是三哥被瘋狗咬了。”何闌珊無奈。
她看上去這麼像個病人嘛，不過對何金義的話她也感到幾分羞愧。剛纔看他，倒是存了偏見的，把對何老太的怒火都撒到他的身上去了。
何金義低頭撥開何秦茂的褲腿，擡頭看着趙雙喜，“雙喜，怎麼弄得呀這是？”
趙雙喜的眼眶瞬間泛紅，彷彿只要一刻鐘眼淚就要跟洪水一般的傾瀉而出，何闌珊知道他們夫婦有話要說。
“爹孃，我和茂茂哥哥去後面玩會兒。”她就牽着何秦茂走到醫館的後院去，大夫看了也沒有阻撓。
醫館的院子裏曬着不少草藥，何闌珊給何秦茂找了張凳子坐好。
隱約能聽到前面趙雙喜崩潰的嗚咽聲，爲了不讓何秦茂被這哭聲吸引，她就找了個話頭，“三哥，你來縣城想喫什麼好喫的呀？”
何秦茂原本天真的臉龐現在揚不起笑臉，他伸手撿了一根樹枝，就在地上亂畫着，末了悶悶的說道：“闌珊，我的病很難治吧，人蔘鬚子要一兩銀子，娘沒那麼多錢。”
“爹孃會想辦法的，娘沒有，爹有呀！”
何闌珊算着日子，何金以三個月沒回家了，手頭應該有三個月的工錢，約莫有二兩四錢銀子，就是這抓瘋狗難辦。
“闌珊，其實瘋狗追上來的時候是秦崢把我絆倒的，他說要讓狗咬我。”何秦茂突然說出了這個祕密。
又是何秦崢，何闌珊氣得咬牙，他這一使壞可能要的就是何秦茂的命。
“大哥知道嗎？”
“大哥不知道，我誰也沒說，反正說了奶肯定也會怪我……”何秦茂沮喪的垂着腦袋，腮幫子鼓着有點像小受氣包。
何闌珊覺着，若是真說了反倒還惹趙雙喜生氣。
二人正說着話，趙雙喜和何金義過來了，手上還拿着大夫開的補藥，還有三根用紅紙包好的人蔘鬚子被趙雙喜小心的揣在了懷裏。
“來，爹爹抱抱，茂茂長大了，爹都快抱不動了。”何金義一把將何秦茂舉了起來，然後抱在了懷裏，趙雙喜牽着何闌珊的手。
等下了牛車還沒走到院子裏就傳來了哭天搶地的哭聲，像是在打孩子，何闌珊揉了揉眉心，這何老太又在鬧哪門子事。
隔壁的馬嬸子看到她們回來了，趕忙擠眉弄眼的嘀咕了一句，“你們趕緊回去看看吧，你娘在打你家兩個娃子，說是偷吃了雞蛋呢！”
雞蛋！趙雙喜心裏一急，是昨晚她氣憤之下拿了五個雞蛋給孩子一人一個分了，沒想到竟然會因此連累了在家的兩個孩子。
何闌珊被趙雙喜牽着，急匆匆的就跑進了院子。
何老太正拿着雞毛撣子，一邊何秦風跪在院子裏，臉上掛着淚痕，一邊何秦正滿院子的跑，一邊憤怒的嚎哭着。
“給我站住，小兔崽子，你眼裏還有沒有長輩了，我今天不打死你我不是你奶。”
“就不是我偷的——”
何闌珊沒有想過平時悶不吭聲的三哥性子竟然這麼烈。
“住手，雞蛋是我拿的。”趙雙喜衝過去就咆哮道，她眼裏已經充滿了對何老太的恨意，甚至這股恨意要把她整個人都點燃了一般。
“你拿的還不是給這幾個小兔崽子喫的嗎？”何老太怒目圓睜，半分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趙雙喜衝過去就奪何老太的雞毛撣子，婆媳兩人竟然扭在一起了，趙雙喜死死的抓着雞毛撣子道：“我給這個家裏做牛做馬這麼多年，我們二房的孩子喫個雞蛋怎麼了。”
“家裏的雞蛋都是要賣錢的，都能讓你這麼霍霍！”
“別以爲我不知道，家裏一日能下十個蛋，爲什麼每日只能存七個。因爲秦崢、秦華、桃花私底下都能分到一個蛋。”趙雙喜把何老太做的不公平的事都抖落了出來。
何老太心虛，但是眼神一閃而過就繼續叫囂着，“我是婆婆，你是媳婦，還你來教我做事嗎？”
“給我拿來！”何老太一把奪過了雞毛撣子，而且順勢扯到了趙雙喜的衣服，原本被她藏在懷裏的被紅紙包着的人蔘鬚子就掉了出來。
何老太眼疾手快的一把搶過去，像是抓住了極大的把柄一樣，指着趙雙喜的鼻子，“好啊，你個趙氏，竟敢偷錢。”
“我沒有偷錢，這是給茂茂救命的東西，你還我！”
何老太呲着牙，一口黃牙都快要磨掉了，竟然買這麼金貴的東西，她二房的小子也配嘛！要說何家最不缺什麼，最不缺孫子了，她氣得就把心裏話給說出來了，“沒了就再生一個唄，你這肚皮一生一個男孩。”
“娘，你在說什麼！”何金義怒目圓睜。
他此次親眼看到何老太是如何欺負他的孩子，他的妻子，甚至茂茂一條命在她口中無足輕重的樣子，甚至比不上一隻下蛋的雞。
“老二啊，你來管管你媳婦，她剛纔要動手打我，瞧見沒，還有這人蔘鬚子，她哪來的錢，她就是偷的我的錢！”何老太拍着大腿氣憤的嚎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