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有事嗎？”何金義沒想到何老太回來。
這還是何老太在喫進屋酒之後頭一次來這裏，他此刻巴不得他娘趕緊走。
“沒事我就不能來我兒子家看看呀！”何老太直接伸手一推就把門給推開了，何老太精瘦精瘦的模樣，還有那精神的兩隻眼睛在一個個人那裏掃過去。
興許是早就將趙耀一家三口認出來了，此刻卻故意說道：“呀，我說是誰祭祖都不祭來旁人家喫年夜飯呢，原來是大舅子呀！”
“親家婆婆好。”趙耀臉上火辣辣的，如同被何老太一巴掌甩到了臉上。
何老太可沒有搭理趙耀，她又把目光落在坐的離她近一些的趙小武的臉上，指指點點的說道，“你看你，這麼大孩子了應該沒念書吧，要是念了書就知道去旁人家蹭喫蹭喝是個多不要臉的事兒呢！”
“住口，你拿我家祭祖的豬肉就是要臉的事兒？”何闌珊看何老太這個架勢是要一個一個的羞辱過去，急忙質問她道。
何老太聳了聳肩，嗓門提了八個度，“什麼豬肉，你個小賤人給我閉嘴。”
她繞開趙小武又走到徐氏邊上，拉着她的肩膀就道，“這是孃家大嫂吧，來做客也穿一件光鮮的衣裳呀，你怎麼不擡頭看我啊，是沒臉了吧……哎呀，嚇死我了。”
何老太揪着徐氏，恰好看到了她長了黑毛痣的那張臉，嚇得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還沒等她爬起來，何闌珊已經拿着掃把來到了何老太的跟前，“大過年的，怎麼這麼晦氣呢，我要把晦氣掃出去。”
“你！”何老太怒瞪着何闌珊，沒想到這個死丫頭敢趕自己走。
“小妹，你怎麼能這麼對奶呢。”何秦正淡淡的說了一口，眼神裏滿是淡漠，但是走到何老太邊上直接揪起她的胳膊就往外拖。
其他兩個兄弟也把一人擡着何老太的一個胳膊腿把她“送”了出去。
何老太被擡到院子裏，一屁股坐在院子中的時候還是千萬般的不敢相信，趙氏生的幾個崽子竟然敢這麼的對自己。
“來人啊，看看啊，白眼狼打我啦，大白眼狼生的小白眼狼啊！”
何老太就坐在院子裏鬧騰了起來，抹着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裝作是那極可憐的人兒似的。
天色已經黑了，家家戶戶都在喫年夜飯呢，來看何老太唱戲的也就隔壁的胖嬸，她捧着飯碗，朝何金義家的院子瞅了一眼。
見到是何老太在那兒撲騰，勸了一句道，“大娘，還不回家喫年夜飯嘛，要是祖宗沒喫上你家的好菜好飯，以後可就不保佑你們咯。”
“誰說我不喫年夜飯啦，我就是來我兒子家看看不行啊。”何老太一聽這胖婦人還說這種不吉利的話，馬上就呸呸呸了起來，示意她這說的話是不作數的。
“那就別鬼吼鬼叫的，影響我們家祖宗喫飯！”胖嬸被闌珊誇過之後正義感爆棚，看着何老太就覺着她噁心，當即就懟了過去。
何老太是個不服輸的性子，哪能叫胖嬸這麼給訓斥了，論村裏的輩分，她還是胖嬸的長輩呢。
當即何老太也不在何金義家鬧騰了，擼起袖子就去胖嬸家理論。
“你怎麼說話的呢，說誰是鬼，誰是鬼！”
何闌珊這時候靈機一動，揪了一下何金義的衣角，喊了一聲爹爹，再朝院門那裏看去一眼。
“我這就去。”何金義無奈苦笑，只好趕緊跑過去把院門給關了。
然後招呼着幾個小的回到了竈房裏，看着面色已經難看的趙耀夫婦，他也是爲難的擦了一把額頭的汗，“大哥大嫂，我娘她就是這個樣子，不用理會她，我們繼續喫飯喫飯啊，小武。”
但是趙耀夫婦連筷子都沒動。
趙雙喜敏感的察覺到自己的兄嫂是把何老太的話放心上了，她也急得停下了筷子，眼裏就有淚花涌了出來，“哥，爹反正已經不管我們了，你們要是再跟我疏遠了，我們這一家子可就無親無戚了，左右我婆婆就是個混的。”
“雙喜啊，哥就覺得自己沒用，給你丟人。”趙耀別過臉去，飛快的將自己臉上滑落的淚水給擦掉了，在這麼多孩子眼前哭不好。
“哪有的事，我們兄妹感情好，就讓老多人嫉妒了。”趙雙喜起身就去抱住了趙耀。
院子外，何老太還在跳腳的罵着。
罵了胖嬸一家沒有人搭理後又回過頭來罵何闌珊她們，卻發現院子門關上了，一下子氣得火冒三丈的，連婊子娘養得這種難聽的話都罵了出來。
這時，隔壁的胖嬸以爲何老太罵他們家呢。
就把一直拴在家裏後面菜地的那條大狼狗被放到了院子裏。
“汪汪汪汪汪……”一陣響徹村子的犬吠聲就響起了。
這狼狗長得又兇猛，長着狼的腦袋，狗的尾巴。他趴在院子的籬笆牆上，兇猛的朝着外面的何老太撲去，這架勢連籬笆牆都要撲倒了。
“你這畜生，遲早把你打死燉狗肉。”
“汪汪汪汪汪……”
“啊啊啊，嚇死我了！”
何老太忿忿的和一條狗吵架，生怕被狗咬，她只能悻悻的走了。
想到回家喫年夜飯她就提不起勁兒來，往年的年夜飯都是趙雙喜做的，但是今年分家了，本來想把他們叫回來做飯，順便把祭品帶回來，光是這祭品裏就有雞有魚了。
誰知道算盤打空了，趙雙喜直接抹了她的面子，不來。
而胡氏和洪氏，一個動手慢，一個做飯難喫，兩廂權衡，何老太只能叫了動手慢的那個做，畢竟一年到頭喫個年夜飯，要是難喫那多不得勁啊。
何老太踏進自家院子裏，就把臉拉得老長，直奔竈房而去，“年夜飯做好了沒？”
“娘，雞還沒炒呢，還有這魚還沒去鱗。”竈房上的媳婦說道。
“你們兩個人都整不好一桌年夜飯，往年老二家的都是怎麼弄的，真是一個比一個沒用，都給我滾開，我自己來。”何老太一把把兩個兒媳婦都推搡了，自己伸手處理起魚來。
魚腥味傳到何老太的鼻尖，她抽了抽鼻子，心裏酸溜溜的，啥時候她一個當婆婆的竟然淪落到這種地步了，還要做這種腌臢事兒了。
“弄頓飯這麼慢，一個個的還是不是女人了。”何老頭也怒罵着走了進來，這一聲罵連帶着把何老太也給罵進去了。
何家老房子裏一片嘈雜的爭執聲接連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