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紅袖招豈是想進就能進的。
要麼有權要麼有錢。
而站在樓門兩側負責迎來往送的門倌自然練就了一副“火眼金睛”,一眼就知道眼前這兩人不是那權貴之人。
不說隋便,單說房玄策即便是換上了一身乾淨衣衫可衣服上那破舊補丁也暴露出他身無分文的落魄處境,若是讓這種人進入紅袖招,那該滾蛋的就是他們了。
“站住。”門倌一步上前伸手攔住了他們的去路,喝道。
準確來說只有隋便,而房玄策彷彿未卜先知般早早地就停住了腳步。
這種場景對後者來說早就習以爲常,這十年來他遭受了數不清的白眼,不然也養不成先前在酒樓門口處事不驚的沉穩性子。
看到自己的去路被攔,隋便轉頭看向房玄策,從對方波瀾不驚的神色中他就明白了許多。
他們倆人大概是同病相憐,從小過得就是顛沛流離的日子,但自己相較於房玄策可能要好上許多,不說有杜叔護自己周全,更有楊老先生一直爲自己落子佈局,而自己只要按照老先生的謀劃按部就班最終有極大的可能走到那張龍椅前,可房玄策這位房家雛鳳自流放出京就是無依無靠,這十年來只有他自己孑然獨行,能走到這座太安城,他要比在自己苦的多。
“以後不會了。”隋便同房玄策說道。
只不過話音剛落他就轉過頭去,這種話屬實有些肉麻。
所以他沒有看到房玄策眸底的那抹明亮以及嘴角挑起的春風笑意。
“讓開。”隋便冷冷說道。
對方既然趾高氣昂那自己就報以顏色。這是杜叔教給自己爲數不多的道理。
“呵,還想讓我讓開。”門倌指了指身後,問道:“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就憑你們還敢來這撒野?”
緊接着他朝身後招了招手,兩名神色不善的男子便走了過來。
隋便看着明顯受僱於紅袖招的兩名打手,再沒有半句廢話,身形微動。
等到房玄策反應過來後就看到那兩名虎背熊腰的壯漢已經倒在了地上不出半點聲響,至於那個門倌更是被某人一腳踹到了樓內。
“這樣會不會太過了?”不想將事情鬧大的房玄策憂心問道。
隋便搖搖頭,“你只管跟在我身後。”
紅袖招門口的動靜被來往的行人看在眼中,很快整座樓門前就圍聚起了不少看熱鬧的人,畢竟已經很多年沒人敢在紅袖招鬧事了。
門外的喧嚷聲當然傳到了樓內,即便沒有那些吵嚷聲,倒飛進來的門倌打破白玉屏風的聲響也引起了不少“食客”的注意。
當然這其中也有正忙着招呼客人的老鴇,雲媽。
雲媽神色不善地看向門口,特別是看到那裏出現的兩個青年男子後,更是黛眉微蹙。
真是應了那句“初生牛犢不怕虎”,竟然敢來紅袖招砸場子。
雲媽帶着兩個丫鬟走到門口,上下打量了兩人一番後,心中便有了一番定論。
只是尚未等到她開口,隋便就已經將一沉甸甸的錢袋丟到了她的懷中,“想必這位就是雲媽了,既然你不能管教好下人,那我就替你出手好好管教管教。”
看着遞到自己面前的錢袋,雲媽眨了眨眼,原來是個深藏不漏的主。
她自然不會介意,天底下沒有生意人會跟錢財過不去。
“大人這是什麼話,我只是擔心他們髒了您的手。”雲媽走上前去笑盈盈地說道。
隨後她不着痕跡地擺了擺手,就有人將那個昏厥過去的門倌給擡走。
房玄策輕抿薄脣,原來他這麼有錢,但憑什麼請自己吃了頓飯就擺出一副破產的模樣?!
雲媽看着眼前神色各異的兩人,實在是想不出這兩人會是哪家的公子。
“不知道這位公子打哪來?”雲媽笑問道。
隋便沒有半點隱瞞,說道:“隋便,打西邊來,剛剛擢升的雲騎尉。”
聽聞這話,房玄策與雲媽皆是神色一變。
前者是擔心他這般自報家門會引來不小的麻煩,而後者則是沒想到一個區區七品的武官竟然敢這般“招搖過市”,他知不知道此時這紅袖招中正五品的大有人在,更別說八樓還坐着位高權重的那位。
“怎麼,有問題嗎?”隋便看向雲媽,問道。
被打斷思緒的雲媽臉色一轉,笑着說道:“沒問題沒問題,隋小將軍裏邊請。”
看着雲媽在前邊帶路,房玄策與隋便並肩而行,問道:“你爲何如此行事?”
隋便轉頭反問道:“你不知道?”
房玄策聞言默不作聲,他思路清奇自己確實得好一會才能明白他的用意。
等到雲媽將他們兩人安置在一間雅間後,雲媽招呼來一丫鬟,在她耳邊吩咐一句後便將其揮退下去。
雲媽掂了掂兩袋永安錢,笑而不語。
本以爲是條過江龍沒想到只是個區區的七品武官。
這太安城可不比邊境之地,水深得很,一個雲騎尉想要被自己奉爲貴客,只是這兩袋永安幣會不會顯得寒磣了。
不過這次就當自己賣個人情給他了,誰讓...誰讓這兩人的相貌還算入自己的眼。
早些年也登過胭脂榜名次還不低的雲媽一想到這就暗啐自己一口,都多大年紀了還想這種事。
然後她意味深長地看了房內一眼,暗自說道:“自求多福吧。”
聽到門外離開的腳步聲,隋便這纔將嘴邊的食指挪開,示意房玄策可以“暢所欲言”了。
當然這位以後註定會名動太安的年輕人也沒有讓他失望,直言道:“你不該如此自污名聲。”
隋便聞言擡眸看向房玄策,打趣說道:“一個小小的雲騎尉,哪有什麼名聲。”
房玄策抿了抿嘴脣,知道他說得不錯,但還是據理力爭道:“可此事若是落在了兵部某些人耳中,難免不會有所動作,城中那條永定河每年醉酒失足溺水而死之人不在少數...”
隋便打斷道:“我不喝酒。”
房玄策臉上浮現出幾分慍色,他明知道自己意思不是這樣,況且這種事怎可兒戲!
隋便將果盤中的一顆提子送到嘴中,說道:“我知道你不想讓我張揚行事以免引來那些大人物的不滿,可我已經在這,所以有些事就註定躲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