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神庭 >第一百一十五章 玄策見涼
    這日清晨房玄策一如既往的起牀,洗臉,然後煮了一鍋粥,喝粥翻書。

    其實若不是一直掛念着某人的安危,這樣的日子對於房玄策來說已經很是舒適安逸了。

    按照秋狩大典的規矩隨行文武朝臣的餐食一律由行宮那邊負責。

    但房玄策先讓秦鸞在那份名冊上將自己的名字抹去,最後同他要了一袋米。

    被流放出京的這十年中,他除了想要替房家平冤昭雪外,像這種衣食無憂安逸舒適的日子也是他夢寐以求的。

    當年離開京城時只有一位老僕照顧在自己左右。

    在他的印象中每年的寒冬臘月是他最難熬的時候,天寒地凍食不果腹。

    記得那位笑起來缺了兩顆門牙的老僕在那種日子沒隔三天才會煮上一鍋粥,然後等粥涼了以後把凍成一團的米粥給切成六份。

    而這六份米粥就是他們接下來三天的口糧。

    當然哪怕米粥到最後幾乎凍成了一個疙瘩難以啃嚼但那六份米粥也會有五份進了自己的肚子。

    每當自己要遞給他一份米粥時,他總是咧着嘴揮揮手笑着拒絕道:“少爺喫少爺喫,老奴不餓。”

    那是的自己信以爲真,再加上自己也是飢寒交迫,所以便沒有再謙讓。

    等到了流放在外的第五年,房玄策記得那一年的冬天來得極早,去的也極晚,那個老僕摔倒在了冰天雪地中,然後就再也沒有站起來。

    一直到現在,房玄策都不知道他的姓名,按照他的說法“自己生是房家的人死是房家的鬼,要姓名作甚”。

    房玄策看着已經煮好的那鍋熱氣騰騰的米粥,悠悠嘆了口氣:“雖然聖賢說逝者不可追,但若是你還活着我保證你可以喝粥喝到肚皮撐。”

    “咚咚咚。”

    就在房玄策剛剛將那口小鍋端着竈臺時,小築的院門就被人輕輕叩響。

    房玄策聞聲望去,又看了眼鍋裏的熱粥,面露凝重之色。

    在這個時候找上門來的,多半不是來蹭飯的。

    既然不是蹭飯的,那就是來找事的。

    不過房玄策還是走到門前,將院門推開。

    “你們是?”房玄策見到站在門口的那兩個絨面衛,狐疑問道。

    “房公子,涼王殿下有請。”一個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的絨面衛開口說道。

    “涼王?”房玄策聽到這個稱謂後眉頭一皺,他跟那個李景涼並沒有了交集,他要見自己做什麼?

    “不知道涼王殿下找我有何要事?”房玄策看了他們兩人一眼,問道。

    那個絨面衛搖搖頭,耐心說道:“殿下的心思我們也不敢隨便揣測,只說讓我們二人請公子你過去。”

    若不是那位主子三令五申要求自己務必將眼前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給請過去,換作以往早就打暈帶走了,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對他有這般耐性。

    “行,我知道了。”房玄策點點頭,然後轉身朝院中走去。

    “房公子。”那個絨面衛出聲喊道。

    房玄策回頭看了他一眼,“我的粥剛出鍋,怎麼也得喝一碗再說,若是你們想喝也可以進來。”

    站在門外的兩人相視一眼,後者微微搖頭,示意他們在這等着就是,若是出手失了分寸不小心傷到了他,以殿下的手段後果絕對不是他們所能承受的。

    重新走回院中坐下的房玄策瞥了眼院門外的兩人,此時除非隋便或者是李濟民的人恰巧過來,不然自己這一趟是非去不可。

    逃是逃不掉的了。

    房玄策給自己舀了碗熱粥,不慌不忙細嚼慢嚥,然後在喝粥之時右腳在地面上輕輕寫了個涼字。

    “希望他能夠看到吧。”房玄策放下碗,心中默唸道。

    雖然不知道李景涼爲什麼會突然見自己,但房玄策卻知道無論是什麼事,就單純以李濟民與他的關係,自己這一趟無異於就是半隻腳踏入了鬼門關。

    他倒是想不去,但估計門外那虎背熊腰的兩人肯定不答應。

    “房公子,怎麼樣了?”門外傳來一道詢問聲。

    房玄策聞聲站起身來,然後孑然一身地緩緩走出小築。

    “前邊帶路吧。”房玄策掩上門後理了理衣襟,神色凜然地說道,

    兩個絨面衛相視一眼,點點頭,然後走在了前邊。

    當兩名絨面衛帶着房玄策來到李景涼的大營後,僅僅只是通傳一聲房玄策就走進了大帳內。

    大帳內李景涼正在逗弄着金絲籠裏的一隻異禽,通體雪白,僅是雙翅間生有兩支赤色羽毛,是房玄策從未見過這種的鳥禽。

    “來了啊。”李景涼聽到後轉頭看來,臉上的笑容和煦如春風,說道。

    房玄策微微點頭,問道:“不知道涼王殿下找我來有什麼要緊事?”

    李景涼放下手中的物件,笑着反問道:“難道沒有要緊事就不能見見你了。”

    看到站在面前的房玄策,他又繼續說道:“若是我沒記錯的話我跟你還從未見過面。”

    房玄策聞言淡淡一笑,道:“涼王殿下真是貴人多忘事,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紅袖招,那時雖然您未真正露面但聞聲如見人,所以這應該我同殿下第一次見面。”

    李景涼聽到他這番話後微微一笑,“哦?聽你這意思我們還有第二次見面?”

    “第二次見面是在葫蘆口兒,若是我沒猜錯的話那時你應該就在酒樓中見證着那場針對隋便的圍殺,而好巧不巧的是當然我也在場。”

    李景涼抿了抿薄脣,“看來你與我的見面總是這麼不合時宜。”

    “那殿下你覺得我們這第三次見面合不合時宜呢?”房玄策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來。

    “如今殿下你該身在獵場圍獵,而不是見我一個百無一用的書生。”房玄策直視着李景涼,神色平靜地說道。

    李景涼並沒有因爲房玄策的這幾句話就勃然大怒,而是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道:“我知道你一心想要輔佐李濟民。”

    “既然殿下知道,那又何必將我帶過來?”房玄策沉聲說道:“莫不是我房玄策現在成了香餑餑了?”

    李景涼不置可否地說道:“若是我想讓你轉投於我,不知道你會不會答應。”

    房玄策哂笑一聲,道:“殿下說笑了,涼王府上門客衆多謀士更是座無虛席,況且我才疏學淺恐怕難入殿下法眼。”

    “這麼說你是不答應了?”李景涼眼眸微眯,眸底有寒芒一閃而過,問道。

    “殿下想必應該知道‘一臣不侍二主’,殿下若是非要逼迫我,那豈不是讓房玄策於不忠不義之地,皆是那樣一個名聲敗壞的房玄策也只會徒增殿下煩擾。”房玄策拱手行禮,言辭真切地說道。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我還是想將你招攬至我的麾下。”李景涼摩挲着腰間玉佩,笑眯眯地說道。

    房玄策目光灼灼地看着李景涼,說道:“殿下又何必在這裏自欺欺人,你想要的並非是我房玄策,而是想借我來鉗制住二殿下或者是說可以讓隋便投鼠忌器。”

    說到這他自嘲一笑,繼續說道:“殿下若真是這樣打算得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不說我與隋便之間只是互惠互利各取所需的利用關係,再者我沒有半點功名在身,在二殿下那邊也沒有半點建樹作爲,涼王殿下想在我身上大做文章可能要大失所望了。”

    “這麼說你是真的百無一用了?”李景涼嗤笑道:“若真的沒用,那想必你不明不白的死在昭陵山上也不會有人在意這些。”

    房玄策聞言眉頭微微皺起,今日他才見識到什麼叫做性情乖張無常?

    眼前這個李景涼確實是個難打交道之人。

    見到瞬間就啞口無言的李雍和,李景涼忍不住捧腹大笑,道:“你放心,我是逗你玩的。”

    “不過看到你剛纔那副模樣,怎麼感覺被你們文人相重的風骨其實也就是那麼回事?”李景涼言語譏諷道。

    房玄策淡淡回道:“或許是因爲殿下有眼無珠吧。”

    若是有眼無珠這四個字被旁人說出口可能此時當真已經有眼無珠了,但眼下是被房玄策說了出來,所以李景涼還是願意選擇原諒他。

    若是他死了,那鉗制住李濟民與隋便的籌碼也就不復存在了。

    “我知道你瞧不上我。”李景涼轉過身去,直言不諱地說道:“不只是你,隋便在此之前也毫不掩飾地表露出對我的不屑,但那又如何,我依舊是涼王,在我之上的也不過是兩個人罷了。”

    話音剛落,他就驀然轉身,那雙銳利的目光彷彿可以洞悉房玄策的心思般注視着他,“只要你今日點頭願意追隨在我身邊,那我就可以允諾等我成事後我可以讓你以扶龍之臣的身份位極人臣。”

    “成事?”房玄策聽到這兩個字後長眸半眯,反問道。

    “等到李雍和與李濟民兩人死在昭陵山上,等我逼宮讓父皇退位讓賢,我就是整座大梁的王。”李景涼張開雙臂,毫不掩飾地朗聲笑道。

    聽到這房玄策露出恍然模樣,此時他終於明白李景涼要做什麼了。

    他看着眼前神情已經陷入癲狂的李景涼,滿臉震驚地說道:“瘋了...”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