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等他緩過神來後還是冷哼一聲,說道:“你還是親口問問他吧。”
杜行甲轉頭看向隋便,後者聳聳肩,嘆了口氣,流露出一副無可奈何的神色。
“發生了什麼值得他這般大動肝火?“杜行甲以心湖漣漪的手段詢問道。
緊接着隋便便將李濟民登門造訪並且將奪鼎之爭的事如實告訴了杜行甲。
杜行甲聞言露出一絲恍然神色,然後並沒有立刻發表自己的意見。
他知道此時無論自己說什麼,只要是偏向隋便這邊,肯定會引來楊老頭無差別的怒火。
這就很引火燒身一個道理,他杜行甲還不至於做這種傻事。
“你怎麼說?”不過雖然杜行甲沒有吭聲,但楊自在還是忍不住主動出聲詢問道。
能夠看得出來,這位白髮蒼蒼的遲暮老人並不想再看到隋便以身涉險。
杜行甲事先已經在青雲口中知道了奪鼎之爭。
雖然他並非見到那個許佛,可既然青雲與隋便都選擇相信後者,那杜行甲便也會選擇相信。
況且雖然明面上這趟奪鼎之爭於隋便而言沒有半點有利可圖,可作爲修行之人都明白危險與際遇是並存的。
若奪鼎之爭當真是兇險萬分,那若是能夠僥倖活下來,勢必會獲得潑天的“富貴”。
而且對於現在的隋便來說,他確實也需要這種機會,去見識一下外邊大千世界的機會。
“隋便,我只問你一句話,你當真已經想好了嗎?”杜行甲神色凝重地問道。
隋便聞言鄭重其事地點點頭。
他如今需要這樣一個機會來讓自己的境界修爲更進一步。
而且就如同許佛與青雲告訴自己的那般,假若真要想登天而上,那就絕對不能夠止步於大梁,止步於穹陵州這片小小的州地之上,他要闖入九州以上。
這是屬於隋便一人的野心,所以他並未將此事同楊老夫子提起。
“行了,那我也就不說什麼了。”杜行甲點點頭,顯得極爲風輕雲淡地說道。
聽着這兩人的對話,站在一旁的楊自氣得咬牙切齒不已。
“你說什麼了?你這不是屁話都沒說?!”楊自在指着杜行甲劈頭蓋臉地罵道。
被噴了一臉吐沫星子的杜行甲一邊往後退一邊訕訕而笑,絲毫不敢出聲反駁。
隋便在一旁會心一笑,這不還是把怒火引到自己身上來了。
“你聽說我。”已經被逼迫至院牆一腳退無可退的杜行甲無奈地笑了笑,然後開口解釋道。
楊自在放在手臂,憤憤道:“行,我聽着,我就不信還能夠說出個什麼花來!”
此時的楊自在大概已經將古人的淡泊寧靜給拋在腦後,他就像是一個普通至極的長輩,僅僅是不想再見到自家晚輩以身涉險,去做那稍有不慎便會沒有歸途之事。
隨後杜行甲將天霜山上發生的事原原本本一句不落地告訴了楊自在。
當然這些他都是從青雲口中知曉地。
即便是杜行甲也沒有想到最終天霜山之事竟然會引來道玄境的天人降世,很讓他感到匪夷所思的是隋便竟然將其戰敗。
當然,這無疑是招惹上了一個絕對強勁的對手。
聽着隋便在天霜山的遭遇,楊自在站在原地怔怔出神。
雖然也曾有過設想,可這些發生在隋便身上的事被自己親耳聽見後,還是心神震驚不已。
這又何止是一句“喫苦頭”那麼簡單。
“他說的都是真的?”過了半晌,楊自在這才轉頭看向隋便,癡癡問道。
隋便抿了抿薄脣,神色複雜地說道:“算是吧。”
楊自在沒有再吭聲,只是默默朝石桌那邊走去。
當他走近石桌後,,他一手按住石桌,然後撐着身子慢慢坐下身來。
隋便與杜行甲兩人面面相覷,一時之間小院之中悄寂無聲,針落可聞。
“行,你去吧。”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有道滄桑且無力的嗓音打破了院中的寂靜。
就如同一塊石子,被人丟人平靜的湖面之中,然後在“噗通”一聲後泛起陣陣漣漪。
聽到楊老夫子終於鬆口,隋便心中悄然鬆了一口氣。
雖然他知道哪怕自己硬要離開手無縛雞之力的楊老夫子也攔不住,可那種終歸只是下下之策。
“不過你還是要想清楚,若是真如李濟民所說,屆時不管是我還是你杜叔都幫不上你半點,在那個勞什子的上古遺蹟之中,你能靠得僅能夠是自己。”楊自在提前將話挑明道。
楊自在在點頭的霎那間宛若耗盡了積攢在胸口數十載的精氣神,一下子就顯得蒼老了許多。
“老夫乏了,再進去眯一會兒。你們倆聊吧。”楊自在悠悠嘆了口氣,再又坐了一會兒後這才一邊撐起身子一邊說道。
看着隻身一人走進幽暗堂屋中的老人,隋便雙拳微微攥起。
他當然不想這般自私,他也想待在西洲陪伴在楊老夫子身邊,給他養老送終。
可是爲了有能力能夠守護身邊之人,他必須踏上一條成爲強者的荊棘道路。
“行了,既然楊老頭已經應允了此事,那就不要再露出這副沮喪模樣了。”杜行甲走到隋便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寬慰道:“放心,家裏還有我呢。”
杜行甲的一番話宛若一根定海神針般,這才使得隋便心湖上掀起的驚濤駭浪漸漸歸於平靜。
“接下來我介紹一個人同你認識下。”見到隋便的神色恢復如常,杜行甲沉聲說道。
隋便一臉好奇地看向後者,面露狐疑之色。
“進來吧。”杜行甲朝院門那邊喊道。
當話音消散在空中的片刻後,那扇院門今日已經不知道第幾次被人推開。
接下來走進隋便眼簾中的那人讓隋便面露震驚之色。
隋便做夢都沒想到杜叔竟然會將封天山帶在身邊。
“杜叔,你在開玩笑吧?”隋便看向這位天霜山之主的嫡傳弟子,眼簾一陣抽搐。
杜行甲雙手背後,解釋道:“我可沒同你開玩笑。”
當初鴻雲子在兵解之前曾經將自己的嫡傳弟子封天山託付給了杜行甲,而杜行甲也是念在前者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份上這才答應了下來。
後來果真被他找到了封天山,只是後者體內的靈力禁制他始終沒有破去。
不是不能夠,只是暫時覺得時候尚早。
而此時站在門口的封天山同樣是眼神陰翳地緊盯着隋便。
當初若不是自己大意又怎麼可能會落在他的手上,然後成爲他要挾山門的籌碼。
“杜叔,你瞅瞅他看我的眼神,就差忍不住生吞活剝我了。”隋便指向封天山,沉聲說道:“杜叔你這不是引狼入室嗎?”
杜行甲聞言輕咳兩聲,封天山聽到響動後立馬將眼眸中寒意收斂起來,然後神色不悲不喜地看着隋便。
他雖然仇恨隋便,可他並不記恨讓師尊兵解於世的杜行甲。
恰恰相反,他對於將自己從那羣江湖人手中安然帶回的杜行甲有些心懷感激。
特別是在返回西洲的路上,那夜在篝火旁,杜行甲就曾親口同封天山說過,“你若是想要替你師尊報仇,大可以對我出手,不過按照約定我依舊會將你帶在身邊”。
當時這簡短之言卻在封天山心湖上掀起了驚濤駭浪。
在看到高昌城那座城頭之時,封天山這纔想明白,那番話是源自於強者的自信,同師尊一樣,杜行甲是值得自己仰望敬畏追逐直至超越之人。
“我答應過鴻雲子,他死之後會將封天山帶在身邊修行。”杜行甲溫醇的嗓音在隋便心湖間響起。
“您倒是挺會給自己找擔子。”隋便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當初在太安城自己可是差點就死在他的手上。
杜行甲以眼神示意封天山大可以走過來,不必如此拘束。
“要不你倆再重新認識一下?”杜行甲同隋便說道。
隋便瞥了眼自己的杜叔一眼,然後看着緩緩朝自己這邊走來的封天山,嘀咕道:“有必要嗎?”
“封扶搖。”封天山走到隋便面前,沉聲說道。
隋便聽到這個陌生名字後滿臉狐疑地看向杜行甲,以眼神問道:“這又是唱的哪出?”
會意的杜行甲淡淡解釋道:“是他自己想要改的名字。”
隋便聞言忍不住在心中腹誹道:“嘖嘖嘖,這算不算是數典忘祖。”
彷彿是看穿了隋便的心中念頭,杜行甲一巴掌輕輕拍在了隋便的腦後,“臭小子想什麼呢!”
隋便看着這個先前在自己手上喫過大虧的封天山,笑吟吟地說道:“你師父倒是給你找了個好歸處。”
如今已經改名爲封扶搖的他聞言眸中神色並無波瀾地說道:“不管你信不信,如今的我已經並不痛恨你,不過總有一天,我會將你打敗。”
隋便長眸微眯,提醒道:“那你可要抓緊了,留給你的時間並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