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陪伴了自己十幾年的兄弟，而達蘇卻沒有看着他，只是沉默不語。
欲言又止了半晌，洛納塞還是說道，“卡特小姐……我並不在意他的行爲。”
這一刻，他再次真切地感受到，他老了。
“畢竟他肯定知道我昧了他多少錢,發點牢騷很正常，算我欠他的……”
洛納塞越說越小聲，似乎連自己都無法說服自己。
他真的老了。在意起了那些無用的情感。
凱奧絲望着低着頭的二副和心虛惆悵起來的原團長，輕輕地嘆了口氣。
事情變的無聊起來了。而且讓她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東西。
她也沒有濫用教唆者挑撥離間的能力，只是保持觀察狀態。
“算了，隨你們便吧。”
凱奧絲揮揮手,似乎是要驅散一些什麼陰霾一樣。
“現在你給我介紹一下我的海盜團吧。”她目光灼灼。
————
“……大體就是這樣，您看還有什麼需要我補充的嗎？”洛納塞用禮貌到不像是一個海盜的語氣恭敬地確認着。
“嗯……”管理才能並不出衆的凱奧絲在瞭解了大致情況後,認識到了事情的麻煩。
想要當海盜將軍，眼前的這些海盜雜兵肯定不夠——而更多的人會帶來更多的麻煩，而僅僅是現在就已經讓她麻煩到不想管了——她是來旅遊的，來找樂子的，不是來打工的。
“嗯……”
凱奧絲的指甲輕輕點着乾淨的桌面——綽號是“黑禿鷲”的前船長倒是意外地講衛生。
說起來，那傢伙也不像是海盜，整的那麼複雜，不會是專門來騙我架空權力吧？
算了，他大概是不敢的，而且說實話我要海盜雜兵也只是爲了湊數。
那麼……
“卡特小姐，您的想法是……”
看着凱奧絲陰晴不定但充滿誘惑力的臉，洛納塞感覺自己處於即狂熱又恐慌又冷靜的奇妙狀態。
“……果然還是這樣簡單一點。”
凱奧絲的思索似乎終於有了答案。
她看了一眼洛納塞頭頂上禿掉的那一塊，輕微地勾起嘴角。
“我的船長，你想要晉升序列6嗎？”
“啊？”
————
換成別的途徑，凱奧絲可能還不會如此慷慨地隨手將魔藥配方發出去。
但這是收屍人途徑，和獵人途徑類似,是兄弟會內部最普遍最常見的途徑。
……她連這兩條途徑晉升半神的魔藥配方都有，根本不在意這些。
至於報酬,凱奧絲根本沒要,如果對方答應了，也就意味着對方差不多就是她的所有物了，左手倒右手的事不需要報酬。
……雖然大概在海上浪完了就會把他扔掉。
“做好決定了嗎？”凱奧絲巧笑嫣然。
她難得地像個真正的魔女。
“……是，我將爲你效忠。”洛納塞錘擊自己的胸口，以匕首劃破自己的手指，將血液擠出，
凱奧絲揮動魔杖，洛納塞原本就稀少的頭髮落下幾根，以似乎違反質量守恆定律的方式和血液一同編製成了一個迷你的人偶。
人偶身上的符文隱隱出現，很快消散。
洛納塞望着那個小巧的人偶，感到一陣心悸。
他的靈性隱隱告訴他，自己的性命已經和那人偶連上了。
凱奧絲隨手將人偶丟到船長室桌子的角落，似乎毫不在意洛納塞是否會將其奪走，“好了，現在就告訴你序列6‘死靈導師’的配方……”
話已說盡，在洛納塞擡起頭的時候，他看見了凱奧絲略帶思索的臉。
……！
乾淨清澈似乎不含雜質的眼睛，微微顫動的睫毛……
即使眼前的麗人沒有特意打扮，甚至穿的是闊腿褲，針織衫以及風衣，並非這個時代流行的散步裙，浴衣或者更正式，華麗的打扮，洛納塞還是幾乎要心動了。
即使想到對方強大神祕的實力，自己的性命正握在對方手中，強大的佔有慾還是從他的心頭升起。
他看到了凱奧絲陰晴不定的表情。
瞬間，他猛然清醒。強烈的恐懼吞噬了他。
“真是的。”凱奧絲嘴角勾起了微妙的弧度，“對了，洛納塞，你似乎……不太想晉升序列6？”
被發現了。
她會讀心。
那麼……我剛纔……
洛納塞低下頭，讓自己顯得誠懇，“卡特小姐，確實是這樣……我已經，有些厭倦了海上的生活……”
“嗯——？”
凱奧絲哼出鼻音，還有些拖長。
“但我願意爲您效勞。我將以最強的精力爲您……”
“哈。”凱奧絲終於笑了出來，“夠了，你也未必會幫我幹多久，最多也不會超過一年，只要你能活到那個時候，你去哪裏，我都不會再管。”
“感謝你的慈悲，卡特小姐。”洛納塞擦着冷汗說道。
“唉……”凱奧絲沒有再搭理他，他走到窗邊，望着無邊無際的碧藍之海。
“最近的海盜盛會……還有兩天……傑羅米……”
洛納塞很有自知之明地走出了原本屬於他的船長室。
————
“海盜船！是海盜船！”
水手驚呼。
“黑禿鷲海盜團……團長“黑禿鷲”洛納塞，賞金4300鎊……大副‘髒鼠’達蘇，賞金3900鎊……”
打扮幹練的獵人舉着望遠鏡望着遠方駛來的海盜船，面露苦澀。
完了……這回遭了……
如果只是普通的小海盜，不是闖出了名聲，揹負着高額懸賞的海盜，配合船長以及水手們，他有信心擊退海盜，甚至還能得到一些獵殺海盜的賞金，但……
希望事情不要到最惡劣的情況……只能交出財物，丟掉自己兄弟會的獵人執照了……有些海盜會專門殺死兄弟會的獵人們……
放下望遠鏡，獵人向自己信仰的神明祈禱着。
“走了！他們走了！”
“欸？”
獵人有些疑惑地再次舉起望遠鏡，那艘急速駛來的海盜船，轉向了。
“發生了什麼？神明真的眷顧我了？”
半晌，海盜們徹底消失了蹤影。
“……不可思議。”
獵人喃喃道。
船上劫後餘生的人們又回覆了正常狀態，聊天的，打牌的，釣魚的……
水手再次坐在甲板上，誇誇其談了起來。
獵人也曬着太陽，聽着水手說着或真或假的傳說。
突然，他皺了皺眉。
是不是少了個人……似乎，他隱隱約約記得有個白頭髮的女人也喜歡聽水手胡扯……
那個女人長什麼樣……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