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最怕的,就是剛剛恢復健康的果果再出什麼問題。
在場的都是名門貴族,非一個張家可以比肩的。
她能做的,便是忍下這莫名而來的羞辱,爲果果日後的校園生活得一片清靜之地。
於是,她默然不語地替每一位夫人挨個斟茶。
到了鄒敏面前時,鄒敏的杯子突然往上一擡。
張思婉沒反應過來,一時沒能拿穩,茶壺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她沒準備,茶壺直接便掉到了她的腳面上。
盛夏時分都穿着清涼,茶壺裏的水又是剛燒開的。
這麼一下,她的小腿便紅了大半。
而鄒敏則跟早就預料到了一般,在擡手之前就縮回了腿。
她明明沒被燙到,卻比張思婉更早尖叫起來,一下子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反手一巴掌甩在了張思婉臉上,斥道:“看你乾的好事!當個服務員都當不好,你是豬嗎!”
腳背上火辣辣的痛,以及臉上突如其來的耳光,讓張思婉一時沒能回過神來。
她眼裏含着淚後退了一步:“翟夫人,剛纔分明是你……”
話還沒說完,鄒敏突然又笑着走過來挽住了她的胳膊:“哎喲,林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剛纔被嚇了一跳,還以爲倒茶的是我家下人呢,順手了。”
“你沒事吧?是不是嚇了一跳啊?”
鄒敏一臉“歉意”,反倒讓張思婉不好發作。
但她知道,繼續呆下去只怕不是什麼好事,況且果果還在樓下的包廂裏。
“我沒事。不過翟夫人,我看天色也不早了,今天還是不打擾你了。茶水也倒完了,我就先走了。”
她忍氣吞聲地抽出了自己的手,勉強扯出一抹笑容。
看她要走,都不等鄒敏發話,徐慧就趕忙站起來,責怪道:“思婉,你怎麼這麼不懂事啊?人家翟夫人好心邀請你來參加聚會,也不嫌棄果果……你剛惹了禍就走,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對翟夫人有什麼意見呢!”
看到這個胳膊肘往外拐的母親,張思婉已經是無言以對了。
“媽,等會兒果果就該睡覺了,她身體本來就不好,等會……”
沒等她說完,鄒敏便打斷了她:“這麼說,林小姐是打定了主意要走咯?”
“行啊。”
鄒明回到原來的位置坐下,一副高居人上的姿態,喝了一口茶,看也不看張思婉:“你要走,我不攔着。但今天是我組局,你中途離開,駁的就是我的面子。”
“當然了,我鄒敏的面子沒什麼值錢的。但我老公在業內,還算有幾分薄面吧?”
“我聽說,你的母家張氏,也跟江夏一樣,是從事珠寶行業的?”
這下,張思婉徹底愣住了。
她沒想到,鄒敏居然把自己調查得一清二楚。看來,今天這個“局”就是專門針對她的了。
徐慧一聽就急了,趕忙上來在她手臂上打了一巴掌:“你幹什麼,難道要把你爹辛苦經營的公司給禍害乾淨嗎!還不快給翟夫人道歉!”
張思婉掃視包廂裏每個人的臉,除了徐慧之外,每個人都面帶諷笑和輕視之意。
她傷心之餘,卻不得不妥協。
“翟夫人,您身份高貴,沒必要跟我一個無名小卒計較。您把我叫到這裏來,究竟是什麼意思,還請您明說了吧。”
張思婉不想再跟鄒敏繞彎子,與其被她慢慢羞辱,還不如來一個痛快的。
鄒敏似是早就等着她這句話了,輕笑一聲道:“你還看不出來麼?”
她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張思婉,目光裏盡是鄙夷和自負:“我就是想告訴你,配不上自己身份地位的東西,別碰。”
“比如你剛纔弄髒的那塊地毯,少則也要將近六位數,光清理一次的費用就要三千塊。”
“如果我沒說錯的話,你現在連三千塊的工作都找不到吧?”
張思婉面色不佳,但不得不承認,鄒敏說的都是對的。
“在座的這幾位,哪個不是身價千萬以上的富太太?我兒子跟她們的孩子在同一間學校裏,那才叫合羣。”
“而你這樣身份低賤之人剩下的賤種,怎麼配跟我們的兒女共處一室呢?”
“這未免……太拉低我們的身份了吧?”
聽到這裏,張思婉已經明白了大概。
就因爲她不是什麼名門貴族,所以連她的孩子到貴族學校上學的資格都沒有嗎?
這世間哪有這樣的道理!
想到林燁爲了果果上學的事四處奔波操勞,她的表情堅毅了幾分:“不好意思翟夫人,雖然我跟我老公都是普通人,跟你們各位的身價沒法比。”
“但我們也是爲人父母,自然希望兒女得到更好的教育,以後過上更好的生活。”
“無論配不配得上,這個機會都是我老公辛苦得來的,我是不會退學的!”
她始終記得,林燁身上斑駁的疤痕。
每次想到都心痛不已,她絕不能弄丟了林燁用命換來的機會!
鄒敏也沒想到,她竟然會如此硬氣。
本以爲像她這樣的貧民,只要稍微施加點壓力,就會立刻下跪求饒,自行退學纔對。
然而她的不屈服,叫鄒敏更加惱火:“好,看來你硬氣得很嘛!”
“我聽說,你們張家前段時間陷入了財務危機,你說……要是江夏對你們張家進行吞併收購,需要用幾天呢?”
鄒敏冷笑着,語氣無比張狂:“不想退學是吧?行啊,那我倒要看看,你跟女兒,今晚從這裏走出去時,還能不能這麼硬氣!”
說到果果,她的表情突然變得無比陰冷。
“對了,你可以不主動退學。”
“但要是你女兒今晚回去跟你說想退學,你總不能拒絕她吧?”
“否則……她只怕會扛不過今年呢。”
張思婉的瞳孔驟然放大,霎時間心亂如麻:“你把果果怎麼樣了!”
說完,也不等鄒敏回答,轉身就要出去找果果。
可是纔到門口,就被鄒敏的保鏢給攔住了。
“站住,我說過你能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