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隨着他的五官漸漸放大，幾乎要從眼眶裏衝出來。
斷了手腳的身體開始瘋狂顫抖，臉上的肌肉也開始一個勁地抽搐。
“不，不可能……這不可能！”
宋天煜猛然用腦袋砸向了車窗，看樣子是想砸破車窗跳下去。
可是他剛撞得頭皮血流，就被林燁扯着頭髮摔回了座椅上。
林燁面無表情地用紙巾擦了擦手，居高臨下地看着癱軟的宋天煜：“還有什麼後手，一起來吧。”
可宋天煜就跟聽不到他的話一般，嘴裏喃喃着：“騙人的吧，這一點是騙人的吧……”
“才七年啊，他怎麼可能做得到……我怎麼可能會輸呢！”
看着他的目光逐漸渙散萎靡，林燁知道他已經沒有任何底牌了。
“夜梟，去墓園。”
車駛入了慶城城區，宋天煜也感覺到冰冷的寒意逐漸覆蓋全身。
他的手腳無比冰冷，整個人好似被寒霜覆蓋。
當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快要死的時候，褲襠竟然流出了溫熱的液體。
他努力挺起身子，朝着林燁哀求道：“我懺悔，我醒悟！”
“林燁啊，你讓我怎麼樣都行，但求求你放我一條生路吧！”
“我不能死，我不想死啊！”
林燁扭頭看向他，面容冷峻：“你說過，我父親當年也如此的低聲下氣地懇求過你吧，可是他的結局呢？”
外面風雨瘋狂地拍打着車窗，電光雷鳴之下，林燁的表情看起來佈滿了殺意。
他的眼睛裏，充斥着仇恨。
看到宋天煜，彷彿就看到了當年的父親。
那個意氣風發，在他跟前重若山嶽般的父親，也曾如此卑微，低聲下氣地懇求過宋天煜。
可是，父親卻不是爲了自己，而是爲了他這個不爭氣的兒子！
倘若他能早一點擁有如今的能力和地位，是否就能保住他們的命了？
痛苦和仇恨，讓林燁面若寒霜，他看着宋天煜，一字一頓道：“當年，我未能保護自己的父母。如今，若是我不能爲他們手刃仇人，那我走到如今又有何意義？”
“可是他們已經死了啊！”宋天煜滿臉惶恐，幾乎要滑落到座位下方去。
他用腦袋不斷地磕着座椅的墊子，痛哭流涕道：“宋姨善良大方，如是她在的話，也一定不希望自己的兒子雙手染血的。”
“你殺了我，宋姨在天之靈不但不會開心，只怕還會難過的！”
“而且，你也知道我是宋家人，殺了我，知會給你帶來更大的麻煩，宋姨也不希望如此啊！”
聽着宋天煜一個口一個“宋姨”，林燁眉頭緊鎖。
這時，前方的夜梟傳來了聲音：“老師，墓園到了。”
林燁“嗯”了一聲，隨即將大哭大喊的宋天煜從車上拎了下來。
此時的宋天煜，如同一條死狗一般，任由林燁將他一步步拖行到林易陽夫妻的墓碑前。
即便他再怎麼掙扎，也如同今日一路行來那般，無濟於事。
墓碑之上，貼着林易陽夫妻的照片。
大雨中沖刷着林燁臉上的淚水，他撲通一聲，跪在了墓碑前。
照片之上，林易陽的嚴肅，宋婉玲的溫柔，恍如昨日。
“爸，媽，兒子不孝。讓你們等了這麼久，才把仇人帶來！”
“我懺悔……我懺悔！”
“林燁，只要你能放我一條性命，你要我怎麼懺悔都行！”
“或者，我願意自斷雙腿，留在這裏給你父母掃墓十年如何！”
無論再位高權重的人，面臨死亡的時候，都會卑微得如同螻蟻一般。
甚至說，越是位高權重之人，就越是怕死。
而今天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預料和盤算。
從林燁敢隻身赴宴，對四大家族毫無畏懼，對武者殺伐果斷，摧枯拉朽……
再到如今，將他擒下，活生生從天府帶到了慶城！
本來是他居高臨下的一處好戲，怎會變成林燁復仇的獨奏！
此時此刻的宋天煜知道，當走到這一步，他必死無疑了！
可是，他不想死啊！
即便他在飛雲閣時，曾挑釁林燁立馬殺了他，可那是因爲他相信自己的手段和能力，堅信林燁絕對不敢真的殺了自己。
因爲一旦自己死了，林燁將會面臨難以想象的報復，他沒那個膽子，也沒那個實力。
可現在，現實就擺在眼前，屠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宋天煜害怕極了，甚至驚恐到了極點連大小便都失禁了。
他不斷地用腦袋砸着地面，似乎真的在虔誠懺悔一般。
然而雨聲中，林燁的聲音冰冷刺骨：“我再問你一次，當年，你爲何要害我林家？我母親，和你所謂的宋家究竟是什麼關係？”
聞言，宋天煜停止了磕頭，他滿臉鮮血地看向林燁，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哀求道：“我不能說，我真的不能說啊。”
“我若是背叛了宋家，一定會死的！”
林燁似乎早就料到了他會這麼講，並沒有半分意外。
他面無表情道：“也好，無論你說不說，你都要死。”
“不說，無非我再多費點力氣罷了。”
“至於你剛纔說，若是我母親在，她一定會原諒你，不願看到我手染鮮血是麼？”
“正如你所說，母親生性善良，她應該會的。”
就在宋天煜燃起一絲希望的時候，卻見林燁起身，掐住他的脖子將他拎起來。
那雙眼睛裏，是滔天的仇恨和憤怒。
一如當年親眼看到母親慘死，父親的屍體被扔在馬路上一樣！
“可惜，她已經不在了，我也沒法問她答案。既然如此，那麼我便送你下去，你親自問問她會不會原諒你！”
“不！你不能！”
宋天煜搖擺身體拼命地掙扎，他目眥欲裂，眼珠子幾乎快擠出眼眶。
“我說，我說，我都說！”
死亡的恐懼將他滅頂，他已經開始口不擇言了：“當年……當年真的不關我的事！”
“我只是接到宋家的命令，告訴我一定要將林家上下斬草除根，原因我也不知道啊！”
“你母親……對，是你母親！因爲她擋了宋家的路，所以才落得了後來的下場。”
“我只是聽命行事而已，你不要……”
宋天煜的話尚未說完，他便被林燁重重地扔在了腳邊。
沒等他喘過氣來，便聽見林燁寒聲道：“下令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