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他已然明白，林燁不是不會殺了他。
作爲閱人無數的富家子弟，他平日裏接觸的武者更是成百上千。
可是他們的身上，沒有一個人具有林燁那般肅殺凌烈的氣場。
他知道但凡他剛纔少說了幾個字，現在便已經成爲一具屍體了。
“林家覆滅的原因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只負責執行。但是我可以給你下令之人的聯繫方式，你可以問問他。只要……你留我一條性命！”
此刻的宋天煜已經管不了背叛不背叛了。
說出下令之人來，他也許還有一線生機；但如果不說，林燁立刻就會殺了他！
林燁二話沒說，直接扔出了自己的手機：“打。”
此時的宋天煜卑微如螻蟻，哪裏還敢違抗？
可是他手腳都斷了，苦着臉衝林燁道：“我動不了啊……”
“夜梟。”
“是。”
林燁一聲令下，夜梟便按照宋天煜說出的號碼撥了出去。
電話一接通，那頭便響起一道聽起來便雍容華貴的女聲：“哪位？”
這道聲音一聽，便是常年養尊處優，語氣從容不迫，又略微有些傲氣。
聽起來，似乎是個中年女人的聲音。
一聽到女人的聲音，宋天煜就宛若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慌忙道：“三，三夫人，是我，我是宋天煜！”
那頭，慵懶的聲音停頓了一下，才重新響起：“宋天煜？我不記得以你的地位，有資格直接聯繫我。”
風雨飄搖，懶散的語氣，透着一股讓人無法忽視的優越感。
林燁甚至能夠感覺到，那頭的女人並沒有要繼續說下去的慾望。
這時，他將電話接了過來：“我是林燁。”
“林燁？”那頭的聲音無波無瀾，似乎對他的名字並不在意：“宋天煜，你讓一個陌生人接我的電話，看來是在杭城呆久了，忘了自己的主人是誰了？”
聽到女人的話，林燁的眸子逐漸冷下來：“不認識我沒關係，但你可曾聽說過‘星輝’這個名字，又是否記得，七年前曾有一對夫婦，名叫林易陽和宋婉玲。”
不記得他的名字，說明女人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裏。
對於她而言，他不過是她手上一條不值錢的亡魂而已。
當一個人手上沾染的鮮血太多，便不會把人命看作什麼珍貴的東西。
這個女人便是如此，她記不住自己的名字，因爲自己的性命於她而言，並非什麼值得被記得的東西。
不過，聽到宋婉玲的名字，那頭的聲音愣了一瞬，隨後輕笑了一聲。
電話那頭的女人正在用餐，良好的保養和精緻的妝容，讓人根本看不到歲月在她臉上的痕跡。
手機就擺在旁邊，而她的面前，是一盤由僕人切割好的極品牛排。
至於四周的環境，則更是可以用金碧輝煌來形容。
女人笑了笑之後，便懶懶道：“她啊，記起來了。你姓林，所以……你是宋婉玲和林易陽的兒子？”
林燁冷着臉，“嗯”了一聲。
這個女人跟宋天煜截然不同，從說話的語氣便能聽出來，她比宋天煜的地位要高上不少。
甚至於知曉了林燁的身份，都沒有半點驚訝。
因爲她擁有絕對的自信和自負，並不認爲林燁的電話，會對自己造成任何影響。
她就像是一隻不斷撫摸着貓的貴婦，優雅從容，言語之間，卻有着一股與生俱來的壓迫感。
女人很聰明，很快就想到了這一點，懶懶散散地問道：“你有事？”
林燁看了一眼如同一條死狗般的宋天煜，開門見山道：“當年林家覆滅，是不是你的手筆？”
那頭的女人一邊喫下一塊牛排，一邊輕描淡寫地答道：“不是。”
林燁剛皺了皺眉頭，就聽她道：“區區一個林易陽，還不配我親自出手。”
她懶散的聲音，夾雜着咀嚼傳來，徐徐道：“小朋友，你應該感到慶幸。當年出手的人若是我，你現在哪裏還有命跟我說話呢？”
“你應該感謝我，派去的是宋天煜這條牙沒長全的狗。”
“否則此時此刻，你大概已經投胎轉世了。”
那頭的聲音始終很平穩，對於林燁的歸來，以及宋天煜落在他手上，沒有半點驚訝。
這是一種身份帶給她的自信。
因爲她知道，林燁能滅了宋天煜，卻不能動她分毫。
聽着她自信的聲音，林燁的表情越發寒涼。
“所以，命令是你下的。原因呢？”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聲輕笑，混着放下刀叉的聲音：“孩子，你現在是在質問我麼？”
“當年你能從宋天煜手裏漏走，說明你運氣確實不錯。”
“如今你能找到宋天煜報仇，說明你也很努力。”
“可是孩子啊，我不得不告訴你，這世界有很多人和事，不是你努力就能望其項背的。”
“今天你大可以殺了宋天煜，於我而言沒有任何損失，因爲像他這樣的狗，我手底下多的是。”
“但你若是想在我這裏找到什麼存在感，那我勸你還是收收吧。現在處理掉宋天煜的屍體，然後回去洗個澡睡一覺，冷靜冷靜。然後再告訴我，你有什麼資格質問我？”
女人的話語之中沒有諷刺也沒有慍怒，反而是一種理所當然的淡定。
林燁知道，也許在她看來，自己連撥打這個電話的資格都沒有。
林燁眼神一眯。
他可以想象這種人的高高在上，視人命如草芥。
使得自己家家破人亡，卻可以表現得如此輕描淡寫。
這種優越感，使得一股無名之火，在林燁胸膛中豁然燃燒而起。
“你可以現在說，也可以跟宋天煜一樣，選擇臨死之前說，我不介意。”林燁深吸一口氣，壓下怒火後，聲音平緩而冷冽。
今日的他，莫名的心累，也許是往事過於沉重，壓得他周身的戾氣控制不住地外泄。
聽到林燁竟然說出這般狂言，那頭的女人笑出了聲音，不過就連笑聲也是平淡的：“我宋美玉活了四十年，還是第一次被人威脅，而且威脅我的人還是個小屁孩。”
“要是傳出去，只怕我真要丟人了。”
宋美玉的名字，讓林燁的瞳孔縮了縮，似乎有些熟悉。
似乎，很早以前，他從母親的口中聽到過……
“曾經你母親以一人之力，打算扶持一個外姓人跟宋家抗衡，蚍蜉撼樹，愚蠢之極。”
“時至今日，她仍舊是家族裏的笑話。”
宋美玉輕笑了一聲後，再度開口，道：“當然，作爲叛逆的兒子，想必你也是天生反骨，那你也可以試試看，能不能活着走到我面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