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又幫倒忙了？陸青悔恨不迭。
雲墨看正元扔了東西要走，連忙攔住她：“不提這事，不提這事！”
正元愈發覺得這主僕倆沒安好心，哪裏還有心思留下，對上他們倆人那假惺惺的樣子，她拉了拉衣服，直接告辭：“多謝雲閣主招待。現下夜色深了，婢子就不多打攪！”
“這麼急？”雲墨哪裏能讓她這樣就走。
“你看你，都沒喫多少，我們還烤了這麼多豈非浪費了？”在正元露出一個管我屁事的冷漠表情後，他不介意地一笑，仍舊好聲好氣道：“這樣吧，你帶點回去好了，你家宮主一直悶在仙羽宮，你帶回去，也好讓她嚐嚐新鮮口味？”
“……”正元遲疑。
他的一番話，的確說到她心坎兒裏了。
剛剛她自己在喫的時候還在想，要是宮主能嚐到就好了。
雲墨看她這番表情，忙讓陸青去拿了食盒，親自放進去了不少東西。
正元細細一瞅，都是一些烤得金黃的魚蝦，裏面還混着烤了兩根蘿蔔，蘿蔔……想到定然是她上次送的，原本正在生氣的她也消了氣。
雲墨將把蓋子合上。
陸青連忙叫了一聲：“閣主怎麼忘了，還有這個呢！”他從旁邊拿了兩串特別的肉往裏一放，趁着正元沒注意，他朝着他眨了眨眼睛。
“對了，這是什麼？”
正元再瞧了瞧那肉，好奇道：“我剛剛就想問，這怎麼跟別的肉不一樣？”
陸青意味深長地唔了一聲，說道：“你們仙羽宮的東西我哪知道，挺好喫對不對？”在正元傻憨憨地點頭時，他慫恿她道：“那要不，你回去問問你們宮主，她肯定知道。”
“哦。”正元也沒多想。
“有空再來啊！”雲墨和陸青笑呵呵地朝他揮手。
“突然發現……這倆人要是不打宮主的主意，其實還挺不錯嘛！”正元提着食盒出門，待到門口，她乍然想起什麼來，連忙轉身跑回就要打開大氅的陸青那，一把搶過他手裏的東西，慌張道：“我、我忘了洗了，這大氅我先帶回去，明天給你們送回來！”
“？？？”
看到她一溜煙跑掉，陸青都傻了。
雲墨笑看着她的背影，點頭道：“難爲這丫頭還有點良心……”
陸青卻哼了聲道：“她肯定在衣服裏放了東西捉弄我們，閣主，這次，我也讓她吃不了兜着走！”
***
屋中燈火微躍。
隱約映出裏面一道身影來。
正元躡手躡腳進屋，一看到宮主正在打坐調息，她就又悄然退了出去，不料，剛轉身，弦清凌就倏然睜開眼睛，問話道：“什麼味道？”
味道？
正元嗅了嗅身上，是很大味。
想着自己貪嘴在那吃了很多，她連忙道：“雲閣主讓我帶些東西給宮主。”
弦清凌並沒有什麼動靜。
宮主是什麼意思？正元忐忑不安地立着。
待又過去了好久，弦清凌打坐完畢起身後，她瞧了眼櫃子上的醜螃蟹，緩步走出了內室。正元想着她是不是感興趣，連忙到外面把食盒打開，往她面前一送。
弦清凌：“……”
果然是很濃郁的味道，隱隱還有些熟悉。
她避無可避地朝食盒裏一看，裏面都是用籤子串着烤好的魚蝦，但在裏面，還放着兩根極特別的肉——仙羽宮地勢處於渤海，能有的葷腥東西少之又少，這肉……怎麼有點不對勁。
“宮主要不要嚐嚐？”
正元嚥了咽口水，熱情地將那串肉給她。
弦清凌接過來之後，端詳着籤子上的肉，問正元：“這是什麼？”
“宮主難道不知道？”
“我爲什麼會知道？”弦清凌放到鼻下嗅了嗅。
“我也覺得這肉很好喫，就問雲閣主這是什麼，雲閣主說讓我回來問宮主。”正元看着遲遲不下口的弦清凌，背脊裏不知爲什麼有點涼涼的。
“……飛鼠。”弦清凌最終確認道。
“飛、飛……”正元不及把“鼠”字給說出，就哇的一聲直接哭了出來。
“……”弦清凌將東西往盒子裏一拋，冷聲道：“你對他們做了什麼，如實說來！”
“宮主，我、我……”
正元抹着淚噗通一下跪在她面前，一邊抽噎一邊從實交代：“我就是想跟他們開個玩笑，才找了樊先生借了幾隻飛鼠，沒想到……”她實在太低估雲墨的身手了。
雖然這些都是人特意養的，和那些深山老林裏的飛鼠不一樣，但終究是老鼠啊！她乾嘔了兩下，實在是憋不住了：“宮主，我不行了，我先去……嘔……”
看着正元倉皇跑去的背影，弦清凌哧地一下笑了。
這告狀的本事，還真是不賴！
***
現在他們還在一條船上，敵方沒有再敢攻來，也的確是有他們的一部分功勞……既然告狀告到她這裏，她也不好當做不知道。
“宮主。”
正元神色懨懨地回來，眼角還夾着幾滴淚珠。
弦清凌抽回思緒，看向跪在面前的正元，問道：“衣服還給他了？”
正元又是一抖。
早知道那兩個混蛋這麼陷害自己，她還辛辛苦苦幫他洗什麼衣服？讓那一窩的蝨子咬死他好了！越想越委屈，她嗚嗚哭了起來：“宮主，我能把那衣服給剪了嗎？”
“……”
“嗚嗚……”正元兩行眼淚一掛，“不看僧面看佛面，這兩人這麼戲弄我，簡直就是沒把宮主放在眼裏！”
“誰讓你先戲弄別人。”
“還不是那兩人趾高氣昂慣了，一來咱們仙羽宮就把這兒當他們家，橫看豎看都是欠收拾，而宮主忙着處理要事，哪有功夫爲此分心，婢子就擅作主張……誰能想到那個討債鬼這麼奸詐！”
“……”
正元哭喪着臉，覺得自己活罪難逃，俯首道：“爲了給雲閣主一個交代，宮主還是別手下留情了，免得那邊人再去嚼舌根，說宮主徇私。”
“起來吧！”弦清凌甚是無語。
“……”正元愣了愣，見她果真沒有怪罪的意思，才大着膽子站起來。
“他若是真要我治你重罪，也不至於用這法子了。”弦清凌看了眼那邊香氣未散的食盒，脣角稍稍一彎，聲音淡淡道：“下次沒事別去招惹那個人。”
“哦。”正元扁着嘴。
弦清凌走回內室，仔細在架子上面看了看後，拿出一本書和一盒錦盒給她，吩咐道：“明日你帶着這些過去，請他們搬到……北邊的天鹿苑中住。”
“什麼？天鹿苑？”
天鹿苑可是仙羽宮風景最爲別緻的一處，還是江南的能工巧匠所修建，向來只有在接待貴客，比如當年無憂島林島主時纔會特意收拾出來……雖然那討債鬼是林島主的傳人，但他這品行，可是和他師父差了十萬八千里，正元不覺得他有住進天鹿苑的資格。
弦清凌沒有理會她的驚訝。
正元真想抽自己兩個嘴巴纔好，偷雞不成蝕把米說的就是她吧！再低頭一看，自己捧着木盒上的書《楞嚴經》，她咦了一聲：“這不是佛經嗎？”
“就他們……”正元翻白眼，“恐怕也是看不懂。”
“送過去就是了。”弦清凌懶得多餘解釋。
***
三更時分，仙羽宮內萬籟俱寂。
正元早前把那件大氅給洗了，到現在都還沒有烤乾，看着眼前這招搖的衣服，正元無數次想把它給咔嚓咔嚓剪碎了，最後還是沒出息地只過了過嘴癮。
熬到大半宿，她實在憋不住，抱着膝蓋就進入了夢鄉。
……
與此同時，雲墨所在的小院中。
陸青睡在簡陋的外間，想到被別人捉弄了這麼久總算出了口惡氣，他這一覺睡得格外香甜，迷迷糊糊間，他似乎聽到有人在呼喊，他猛地握着劍坐起身來。
“走開，走開！”
一聽是熟悉的聲音，他迅速將手裏的劍放下，快步到雲墨的牀前，正看到雲墨驚恐地揮着雙手，似是被魘住的樣子，他連忙喚道：“閣主，閣主，快醒醒！”
陸青伸手摸了摸他額頭。
燙的厲害！！！
想必是下午落水導致寒氣入體，這才病倒了。
回想到十年之前，他也是在仙羽宮落水，回去之後整個人都有點不對勁，那一回，他病得足足在牀上躺了半個月纔好——現在島主不在，他也沒有藥，這可怎麼辦？
“閣主快醒醒，這是在仙羽宮啊！”
雲墨彷彿沒有聽到，整個人都恐懼地發抖。
陸青急得六神無主，想到弦清凌讓正元送來的藥，馬上找來，一股腦給他餵了好幾顆，看他似乎還是沒有好轉，他將那邊的針囊拿來，試着給他用了兩針，總算讓他安定下來。
他想了想後，決定道：“既然在仙羽宮，那隻能找弦宮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