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墨一見到她的身影，就笑意盈盈地起身到她跟前，殷勤地將她手上拎着的幾包藥接過來，並給她倒了熱水，噓寒問暖道：“你怎麼出去了？今天早上還怪冷的！”
弦清凌瞟了他眼，沒說話。
雲墨看她這幅“你不來送藥我也不去拿藥，那藥能自己長腳跑過來”的表情，他不好意思地一笑，指了指風寂簫：“其實我跟你就是前後腳的功夫，你風師兄知道的，”說完之後他又覺得這話彷彿在說她很小心眼似的，連忙道：“下回取藥這種事情我來就行！”
“嗯。”
她的這聲迴應聽不出喜怒，雲墨也不知道她到底怎樣想。
想着昨夜寧玉那些提醒，他還是解釋了一下：“昨天藥谷有位病人病情危重，我在那幫忙的，晚上回來時你們都已經睡下了，我就去和寧公子聊了聊，”他觀察着她的反應，小心翼翼道：“寧公子說你們倆的情況都還算好，先在這裏調養調養，要痊癒不是難題！”
弦清凌靜靜地看着他。
這目光……好強的殺傷力！
雲墨都被她看得虛了，更覺屋裏的氣氛詭異到了極點。
靠在牀上的風寂簫也敏銳地察覺到，出聲緩解了尷尬：“讓你們費心了！”
雲墨忙擺了擺手說小事。
弦清凌眼眸冰涼，一句話也不說。
雲墨對上她這看似淡漠實則審視的目光，心裏簡直發毛。
氣氛僵持了片刻，他就着剛纔說的這個話題道：“對了，寧公子說煎藥的時候最好人看着，免得藥童沒注意搞錯了順序，”他有意對弦清凌道：“我帶你去看一下，萬一我有事不在，你也可以幫忙看着。”
弦清凌瞧向風寂簫。
風寂簫微笑點頭，她方轉身出去。
雲墨就在屋外等她，在她關上門後，他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不過，弦清凌卻決絕地將手抽回，別在了身後，傲然走到了院前。
“凌凌。”雲墨忙跟上她。
“說吧！”弦清凌停步，給他機會。
“性命攸關，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因此耽誤了一會，”他努力解釋着，“晚上我也沒去哪，一直和寧公子在一起，早上一醒我就回來了，哪知你都出去了。”
晚上沒亂跑？
還和寧公子在一起？
他這說得一本正經的，弦清凌更覺得荒謬。
“你不信？”雲墨彷彿被潑了一盆涼水，急道：“回頭你問問寧公子，他可以作證！”
“我沒那麼無聊。”
“……”雲墨吐了口氣，笑着拍她馬屁：“我就知道凌凌最是明事理，哪會計較這個，而且治病救人本就是一件功德事嘛！”他笑着緊握住她的手，再沒給她掙脫的機會，“沒用早飯吧，我剛剛來的時候親自去廚房拿了些，走，咱們去嚐嚐藥谷最有特色的百草粥！”
弦清凌瞧向他牽着自己的手。
雲墨霸道地與她十指緊扣，拉着她進了她昨夜休息的那間屋。
弦清凌被他按在椅上，桌上擺着一碗香氣奇特的粥，還沒入口，單純的香味就讓人精神一震，但想到今早那個採藥女子說的話，她就連一點胃口都沒有了。
“……”
雲墨很快就反應過來：“太涼會影響口感，我重新去後廚那熱一下，你等我會！”
弦清凌忍無可忍喝住他：“不必，我不餓！”
雲墨心裏更是愧疚，他馬上從身上掏出一個油紙包着的東西，在她眼前晃了晃：“我順路去討了點這個，也是藥谷的特色百花餅，嘗一嘗？”
“……”
“我餵你？”雲墨邪笑。
弦清凌瞪了他一眼，劈手奪過來。
這餅還有些暖，是真的被他貼身放了一段時間。
她輕輕咬了一口，就又放下了。
雲墨也不敢再去逗她，朝着窗臺的方向指了指：“怕你在這無聊，給你借了把琴。”
弦清凌果然被這架有着硃砂色的古琴吸引，它的邊沿微微卷曲，線條流暢雅潤，這種蕉葉式古琴是市面上最爲難斫的古琴樣式，因此非常罕見，哪怕是藏有無數珍寶的仙羽宮，也僅有一把形制類似的古琴，卻完全沒有這把琴來得精緻。
“琴名‘聽雨’。”
“你試試，看看怎麼樣？”
弦清凌走到古琴之前，伸手撥了一弦——音色清亮圓潤，堪稱琴中極品。
她轉眸望向雲墨，不安道：“這把琴的主人是誰？”
雲墨沒想到她會關心這個，忙答：“是藥谷谷主的大徒弟落薇姑娘，她最喜歡收藏古琴，手裏約有二三十張琴，個個都是不凡，我就向她借了這把回來。”他說到這裏繼續道，“她今早有事出門了，等她回來，給你介紹介紹。”
“不必了。”
弦清凌坐在琴邊，撥絃校音色。
雲墨就安安靜靜地立在旁邊陪她。
弦清凌試着彈一曲《流水》，琴聲淡淡響起之刻，彷彿水落山澗，又似翠鳥啼歌，讓人隨着琴音穿過高山清谷，越過大江河流，流水潺潺，清清冷冷……
“雲閣主！”
尖聲打斷了剛入佳境的琴聲。
弦清凌的手一頓，轉眸看去，一個少女氣喘吁吁地立在門口。
雲墨認得她是暮霞山莊的人，心中暗歎不好。
“雲閣主！”丫鬟噗通一跪。
“小姐情況有點不太好，莊主命我請雲閣主過去看看！”
“……”
“小姐醒來就念着雲閣主，雲閣主快去看看吧！”她說着嗚嗚地哭了起來。
雲墨驟然瞧向弦清凌，又尷尬又歉疚：“昨天是我用以毒攻毒的法子治的，現在有突發情況，我過去看一眼，”他到門口又轉身到她面前，輕輕告訴她：“我很快就回來！”
弦清凌都沒來得及說話，他就匆匆忙忙走了，她低眸看着自己手下的這張蕉葉琴，錯雜的情緒涌上心頭，頓了片刻後，她默然無聲地將方纔的曲子彈完……
***
雲墨來的時候，暮芳儀坐在牀邊大口喘氣。
暮君馳一瞧他進門，立即將手中沾血的帕子給他看，焦急說明情況：“雲閣主，芳儀今早又吐血了……”
雲墨坐下來給暮芳儀把脈。
暮芳儀望着他，眼裏情意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