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蘇總的心情非常差,主要是因爲工上出了一連串不順心的事兒。
十多年前國內的房地產生意好做,一幫趕上潮水的人都發了財。那?候的錢有多好賺呢?買了地挖個坑、出個圖紙就能賣錢,買房的人把首付款一交,開發商有了錢再正兒八經動工,真真正正是空手套白狼。這狼套着了還不算完,開發商轉手還要再炒房價,一個臭水溝也能宣傳美化成“天然水系”、一棵歪脖樹也能營銷吹捧成“生態植被”,房子的價格一漲再漲,大老闆們賺得越來越多。
可現在這個行業風向變了。
國家發展了,各種行業法規都應齊全了起來,這幾年規定開發商不準只出一張圖紙就跟消費者收錢,還規定之前買下的地必須在兩年內開發建設、否則政丨府就要把地收回,而且出了一系列限購和控制房價的政策。
這些規定對民衆們大有裨益,但同?也難免會讓一些中小房地產公司瀕臨倒閉。
皓庭已經算是在業內很有影響力的大公司了,可蘇芮妮最近也面臨着很多棘手的困境。
最大的問題就是資金的緊張。隨着國家政策的調整,銀行的放貸對收緊,而買房人的錢延後進賬,同?房子賣出的價格又受到國家的宏觀調控,進的少出的多,這當然會讓皓庭的資金週轉遇到麻煩。
蘇芮妮現在在上海和武漢有兩個同?在動的項目,資金已經漸漸開始頂不住了,她非常需要立刻把a市豐遠那塊地給轉起來。這塊地的升值空間非常大,只要這個項目搞完所有釦子都能解開,等資金回籠什麼局面都能盤活。
可是偏偏這麼多項目裏也就豐遠的問題最大。
這塊地已經快到兩年的?限了,再不動工就要被政丨府收回去,那就意味着皓庭要賠一大筆錢,而這很可能會拖垮整個公司。蘇芮妮都快急死了,可是豐遠有幾家釘子戶說什麼都不肯搬,她已經給出了足夠優厚的條件、遠遠高於市場上的平均水平,那幾家人前段?間明明已經動心了,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後來態度又堅決起來。
有一戶姓嚴的人家還在帶頭攪渾水,戶主叫嚴海,在談判的?候根本不講道理,閉着眼就開價一千萬,還要求開發商在建設完成後再給他一套成品房。
這不是搶劫嗎?皓庭現在哪能隨隨便便就拿出一千萬給他?就算能也沒有就這樣被敲詐的道理!
蘇芮妮氣不過,親自去了一趟豐遠跟嚴家人和其他幾戶見了面,依然還是碰了一鼻子灰,她跟他們講不通道理,一旦爭執起來稍微用點強硬手段,對方就大咧咧往地上一躺,一副要死要活隨便你、有本事就讓拆遷隊的車從他身上壓過去的無賴模樣。
把蘇芮妮氣得頭昏眼花。
都這樣了蘇總還能有什麼好脾氣?在公司就是對着下屬們發火,回家了就是對着丈夫發火,現在兒子回來了又要開始對兒子發火。
她坐在客廳的真皮大沙發上一個勁兒數落剛進門的侯梓皓:“又這麼晚回來!又這麼晚回來!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早點回早點回,不然我和你爸要擔心的,你都當耳旁風!今天又去幹什麼了,啊?”
咄咄逼人。
侯峯今天從下班到家就已經捱了兩小?槍子兒了,他心裏其實很慶幸兒子回來可以幫着分擔分擔火力,但是仔細想想孩子也無辜,他還是從中拉拉架吧,於是就坐在蘇芮妮身旁勸:“哎呀,今天是這學期最後一天嘛,孩子出去跟朋友玩一玩聚一聚那也很正常別生氣了,對身體不好……”
進房間,關門,放書包,掏手機,打開和周樂琪的短信聊天框,一氣呵成。
“你在幹嘛?”
打下這幾個無聊的字的同?他依然在笑,一種前所未有的強烈悸動和喜悅同?統攝着他,讓他幾乎到了坐立難安的地步。與此同?他甚至還能感覺到側臉上她在一個多小?前留下的那個親吻的溫度,還有她嘴脣的觸感和甜蜜的氣息,一切都在反反覆覆地繚繞着他。
……他要瘋了。
而另一邊的周樂琪也是同樣的狀態。
打從跟侯梓皓分開以後她就一直魂不守舍,什麼事都幹不下去,腦子裏一直轉着今天晚上發生的種種:她對他的表白、她對他說的話、她主動親他的那一下……
……越想臉越紅,越想心越跳,越想情緒越難以平靜。
她發現自己居然在想念一個剛剛分開不到一小?的人。
想念帶來的心煩意亂直到她收到他發來的短信才終於停止,她立刻就迫不及待地拿起了手機,屏幕上簡簡單單的“你在幹嘛”四個字彷彿被施放了奇妙的魔法,令她的心越跳越快。
她抿着嘴偷偷地笑,正在思考應該回什麼,這?候手機卻又震了起來是他打來了電話。
她的心快跳出來了。
這??間已經差不多十點了,餘清已經睡了,周樂琪怕把她吵醒,於是趕緊輕手輕腳地把自己房間的門關上,然後又躲到被子裏嚴嚴實實地把自己和手機一起蓋住,這纔敢把電話接起來,聲音小的只剩氣聲:“喂?”
迴應她的是手機那頭傳來的一陣低低的笑聲。
她明明對他的聲音很熟悉的,以前每天都聽也不覺得怎樣,可是今天不知道爲什麼連他的聲音也讓她悸動,似乎充滿了迷人的吸引力。
她臉紅了。
“你睡了嗎?”他問。
“沒有,”她用很輕很輕的聲音回答,“但是我媽睡了,我不能大聲說話。”
他應了一聲,聲音不自覺也跟着她一起小起來了,說:“那還是掛了吧……我也沒什麼事兒,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要命。
周樂琪的手指都蜷縮起來了,她感覺到自己的笑容越來越收不住,心中的甜蜜感也強烈得像是打翻了一整罐蜂蜜。
“嗯,”她答應着,“……我們可以發短信。”
這句話說的有些微妙,好像透露着某種邀請的意思,連她自己都沒想到她會這麼說,而電話那頭的人也是一樣他似乎愣了一下,隨後低低的笑聲又順着聽筒、穿過幾十公里變成信號傳到她這裏,並再次在她心中留下痕跡。
“好,”他說,“晚安。”
他們一直聊到凌晨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