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她未免也太難追了 >第 114 章 “別走了”
    當天的傍晚侯梓皓就出院了,他堅稱自己沒什麼大問題可以回家養傷,而實際上週樂琪知道他這麼做其實是有意想要躲避三院過分熟悉的環境,那會讓他想起他父親,而這些回憶又實在太過痛切了。

    她於是同意了,送他回了家。

    同樣是很熟悉的地方皓庭國際。

    即便已經過去了7年,這個社區仍然是a市最優質的高檔社區之一,開發商所經歷的諸多變動並沒有影響這個社區本身的運作,它依然很體面貴氣,和7年前一樣井然有序。

    周樂琪扶着侯梓皓從出租車上下來,進電梯的時候替代右手受傷的他按了33樓的按鍵,他當時就有點驚奇地看了她一眼,好像在問她爲什麼會知道他家住幾樓。

    “高考那年我來過一次,來找你,”她聳了聳肩,坦誠地回答了他的疑問,“我是問潘老師要的地址,但後來沒能上去,被物業攔住了。”

    清淡的語言牽引出遙遠且並不輕鬆的往事,電梯裏一時陷入了靜默,而他的眼睛裏則泛起了一圈一圈的漣漪。

    “……對不起,”他的聲音很低迷,“那時候我……”

    “沒關係。”

    她直接打斷了他,似乎並不想聽他譴責自己,同時擡頭對他淡淡一笑。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她安安靜靜地說,“我早就忘了。”

    打開房門後室內一片黑暗,他隨手開了一盞並不很亮的壁燈,映照出室內的樣子。

    一間很豪華的公寓,挑高五六米的客廳顯得非常氣派,可是室內所有的傢俱都蒙着遮擋灰塵的白布,看着特別冷清,沒有絲毫人氣。

    周樂琪難免愣了一下,不明白爲什麼現在房子裏還是這樣的狀況,明明至少昨天他是住在這裏的,怎麼卻沒有收拾過呢?

    而經過短暫的詫異過後她就明白過來了:不是他不想收拾,而是他不敢,畢竟一旦把環境恢復原樣,家人的缺位就會變得更加明顯他該怎麼獨自一個人面對原先那個溫暖明亮的家呢?

    那未免太過殘酷了。

    周樂琪不說話了,只沉默着扶他上樓,映着壁燈暖色調的光線走到他的房間。

    房間裏也是黑暗的,只有牀有被使用過的痕跡,房間裏的桌子、櫃子、小沙發都像外面一樣蒙着白布,可以想象他回家之後就只是到牀上睡了一覺,其他一切都沒動。

    她已經開始感到心酸了。

    他倒是很沉默,從頭到尾也沒多說什麼,直接坐到牀邊去了,由於右手還吊着三角巾、第一天又不能摘,因此姿勢很彆扭,她幫他找了個墊子墊在身後,讓他能靠着牀頭坐一會兒。

    “那我先走了,”她說,“明天我再來看你。”

    很有分寸的告別,說着就有意要從牀邊站起來,可這時手腕卻被他輕輕拉住了,安靜的房間裏他的聲音格外清晰,問她:“……你今晚要走嗎?”

    你今晚要走嗎?

    很沒道理的問題,周樂琪愣了一下,回答:“當然。”

    大廳裏壁燈的光線只有一點漏進他的房間,這使得他皺起的眉頭並沒有被她看見,她只聽到他又說:“我不放心你自己一個人……會有危險。”

    他說得對。

    今天的車禍不是單純的意外,幕後黑手看她逃過了這次必然還會再次嘗試對她動手,她現在最好還是留在他身邊,等到明天再去公安局報案。

    然而他挽留她的理由絕不止這一個,微妙的私心在偷偷作祟,在袒露過自己心底最深處的祕密之後,他向她渴求的是最切近的溫情。她知道他的心思,可卻並不想讓他得逞,因此還是說:“我自己會注意的,還是先走了。”

    說完她第二次嘗試從牀邊站起來,這回腰上微微一熱,是他用沒受傷的左手從她身後摟住了她,聲音也在她耳後,說:“真別走了……”

    “……我看着你才放心。”

    有點動情,有點執拗,有點黏人。

    她抿了抿嘴,心裏其實已經有點鬆動,畢竟今天的他讓她很心疼,而這種情緒往往容易導致妥協的產生。可投行人總是很遠視,尤其周樂琪一直更欣賞的是長線投資,她想要的關係是更加長遠的,這要求她必須更有原則性,同時要堅定自己的立場。

    “侯梓皓,”她略顯刻板地開了口,語氣很板正,並無什麼曖昧的可能,“我們已經分手了,這點你還記得吧?”

    他:“……”

    “是你堅持要分手的,”她進一步提醒,“我挽回過好幾次,但你都拒絕我了。”

    他:“……”

    她把他摟住她腰的手拉開了,說:“現在我們只是朋友,應該注意相處的分寸。”

    他:“………………”

    坦率來說眼下的情況有些超出了他的預計:他們之前的確是分手了,可那是因爲當時他們還沒有說開,今天都說開了,而且她都爲了他千里迢迢冒着生命危險來查7年前的案子了,難道不是應該……

    屬於她的甜蜜氣息在封閉的房間中顯得特別迷人,少年時代的空間給人帶去了恍惚的心理錯覺,這讓他一時之間沒有辦法恢復成重逢以來的那個大人去面對她,又重新變得弱勢起來了,在她推開他的手以後又一次小心翼翼地摟了上去,像一隻渴望重新得到主人視線的大型犬。

    “我不是拒絕你……你明知道我永遠不可能拒絕你,”他的手在她腰上越摟越緊,每個呼吸都像在對她表白心跡,透露着隱蔽的情感信息,“我只是不想失去你……周樂琪,你知道的。”

    最後半句含而未露,卻反而有着難以言說的深情意味。

    你知道的,我一直那麼喜歡你。

    你知道的,我只是害怕當時已經一無所有的我自己會給你帶去危險和厄運。

    她當然是知道的,即便是在意大利、他對她態度最冷漠的那個時候,她也知道自己仍然擁有他的愛情,可這不代表她願意原諒他:不是不能原諒他一度的拒絕,也不是不能原諒當年他的不告而別,只是她不接受他對待這段關係的態度他似乎只願意給予,而吝嗇於接受,可以跟她一起分享快樂,卻不肯讓她共同分擔困厄。

    這是一種不信任,最起碼是獨斷,是她一定要他改掉的壞毛病。

    因此她第二次推開了他的手,這回終於從牀邊站了起來,很不熱絡地說:“你好好休息吧,明天見。”

    說完是真的要走,無視他的挽留直接走出了房間,只是樓梯下到一半又聽到了一聲他的悶哼,好像是傷口又疼了。理性上她其實知道他肯定有裝的成分,然而感性上又終歸是捨不得他,還是又折回去了,果然看到他站在牀下左手捂着右肩,似乎真是很疼的樣子,額頭上有冷汗,後背都疼得有些佝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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