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安異常執着,沈輕顏強烈支持,蕭慎徹底犯了難。
玉安打小就乖巧聽話,這還是頭一次這麼有主見,蕭慎也不願意打擊她,可女子學武畢竟不是常事,再加上習武之時多有身體接觸,傳出去總歸有損閨譽。
對此,沈輕顏嗤之以鼻:“四歲半的奶娃娃你跟我說閨譽,你怕不是在放屁。”
於是這事兒,就在沈輕顏的拳頭下第二天就定了下來——新武學先生和教書先生同時年後走馬上任,上午學武下午唸書,課程表排得比蕭慎還滿當。
***
“阿顏——”
“沈輕顏,本小姐來看你了!還不快出來迎接!”
“婭柔?秀秀?”沈輕顏驚訝,“今天咋突然過來了?”
穆婭柔小臉紅撲撲的,似乎是胖了些,頭上帶了兩個毛絨絨的白色絨花,遠遠看上去和玉安的貓耳朵一模一樣,嬌俏又可愛。
自打定下穆老將軍回京,沈輕顏就見過她一次,還是跟着她哥哥來謝蕭慎的,原因是她年紀也不小了,穆夫人忙着張羅她的婚事。
一個月的功夫穆夫人幾乎相看了京中所有的公子,好不容易定下了一個,結果沒幾天那家夫人突然親自上門退了親,說是她兒子着了魔,非得要娶個通房丫頭當正妻,不然就絕食自盡。
那家人就這一個寶貝兒子,鬧了幾天後老夫人心疼得受不了了,唯恐心肝孫兒瘦個一斤半兩的,紅着眼命令兒媳上門退親。
這事兒鬧得沸沸揚揚,謠言傳來傳去,最後竟然將錯歸咎在了穆婭柔不漂亮不賢淑不溫柔,甚至比不上一個通房丫頭上。
穆老將軍戎馬一生戰功赫赫,功成身退後,自己的孫女居然要受如此委屈,一時氣不過,第二天就親自上門押着那家兒子出來給孫女道歉,順便還來個了京城道歉巡迴一日遊。
這下好了,氣是消了,可穆婭柔的婚事徹底沒了着落。
畢竟誰家的公子還沒有幾個通房美妾呢?萬一讓穆老爺子知道了,難不成也得押着自己的寶貝兒子游行?
一時間,穆夫人彷彿成了洪水猛獸,衆夫人避之不及。
穆婭柔雖然對那位退婚的公子談不上喜歡,但總歸有些少女心思,倒是結結實實地難受了幾日,不過難過了幾日後也就算了。
誰知謠言愈發可笑,礙於老將軍顏面,貴女們嘴上不說,心裏卻將她看做笑柄,走哪兒都會有或嘲諷或同情的眼神傳來。
穆婭柔心裏煩悶,索性關了自己在府裏,除了平日裏玩得好的幾個姐妹,誰也不見。
所以今日願意與谷秀秀一同出門,着實讓沈輕顏吃了一驚。
“聽說你又弄出了什麼新花樣,還不拿來讓本小姐過過目!”
谷秀秀倒是一如既往的浮誇,穿了套豔俗玫粉色的金絲白紋曇花雨絲錦裙,頭上珠釵步搖堆得看不清發髻,脖子上的金項鍊恨不得有兩斤重,手上的戒指手鍊滿滿當當,稍稍動動手指,玉器金器便相互碰撞,叮噹作響,晃得沈輕顏直頭暈,
沈輕顏一見她就想起了另一個五大三粗的秀秀,壞笑道:“姐妹,你認識王秀秀嗎?”
谷秀秀迷茫,“誰?”
“王秀秀,走,我帶你去見見你的‘姐妹’!”
***
王秀秀做飯不如王剛夢,但帶孩子很有耐心,所以玉安總願意來找他玩,這會兒兩人正在房內開開心心地玩翻花繩。
“婭柔姨姨好,秀秀姨姨好~”見二人進門,玉安很有禮貌地問了聲好。
自從開始自助餐後,玉安食量見長,瞅着敦實了不少,連帶着身高也竄了一竄。
婭柔歡喜地上前捏了捏她軟綿綿紅撲撲的小臉,抱着她不肯撒手。
谷秀秀四下裏望了望,疑惑道:“王秀秀在哪兒?”
王秀秀一愣,“小姐,您找我?”
谷秀秀被眼前突然開口的五大三粗的壯碩漢子嚇了一跳,回過神了就見沈輕顏在一旁偷笑,瞬時明白了過來,怒道:“好你個沈輕顏,居然還捉弄本小姐!”
“哎呦喂,我不行了!”沈輕顏憋不住了,捂着肚子笑得快抽過去,“一個女秀秀,一個男秀秀,哈哈哈哈,都是秀秀,差距咋就這麼大呢!”
沈輕顏笑嘻嘻躲到王秀秀身後做了個鬼臉,“略略略——”
王秀秀憨憨一笑,攔在沈輕顏身前,被谷秀秀不小心打了一下也不惱,只羨慕地看着她頭上價值萬金的珠寶,嘴裏誇道:“小姐頭上的簪子真好看,配得您更好看了呢!”
眼神可真誠。
“算、算你有眼光……”
平日裏除了自己的親友和府裏的下人,很少有人誇自己好看,谷秀秀捂了捂漲紅的臉頰,想了想,從頭上拆下一個碧玉髮簪,“喏,賞你了!”
王秀秀驚訝地張大了嘴巴,連連擺手道:“小姐,使不得使不得呀!谷記的簪子少說也得十兩銀子,太貴重了,小的不能收!”
谷秀秀嘟了嘟嘴,執意把簪子塞進他的手中,“本小姐有錢的很,讓你收下你就收着!”
王秀秀手足無措地捧着那簪子,下意識看向沈輕顏。
沈輕顏笑眯眯的,“送你的你就拿着呀!”
“誒,誒!謝謝谷小姐!谷小姐真是人美心善,小的一定好好收着!”王秀秀小心翼翼地收好簪子,傻笑不止。
“唔,不是什麼好東西,店裏多得是!”谷秀秀耳朵尖都紅透了,不自然地擺了擺手,裝作稀鬆平常的樣子。
王秀秀豔羨不已,“小的曾經去過秀潤玉器行呢,樣子都可好看了,谷小姐真是厲害,能想出這麼多花樣!”
谷秀秀有些喪氣,雖然秀潤玉器是自己名下的鋪子,但她其實什麼都不知道,從款式到售賣都是由店裏的管事一手包辦。
她就是個大小姐,五穀不分四體不勤的那種。
穆婭柔與她關係極好,自然看出了她的沮喪,連忙拉着她的手,細聲細氣地安慰道:“哎呀,人都有不擅長的東西,你看阿顏,繡個荷包都繡得歪七扭八的呢!”
沈輕顏聞言發出靈魂一問,“那你們擅長點啥?”
兩人一愣,細細想來,自己似乎並沒有擅長的東西,除了大小姐的身份,自己什麼都不是。
“擅長……管家?”穆婭柔弱弱開口。
小姐們自打記事開始就會被自己的孃親帶在身邊學着管家和如何處理後宅那些腌臢事,爲將來嫁入夫家做準備。
沈輕顏想了想,認真道:“老高說過,女人必須要有自己的事業,這樣才能維持神祕感!”
小玉安點點頭,“對!女人要有事業!”
穆婭柔被小大人似的的玉安逗笑,輕輕抱起她坐在膝蓋上,憋着笑問:“那玉安的事業是什麼呢?”
“玉安要跟先生學武功!玉安將來要做大將軍!”
玉安拍拍自己的小胸脯,神氣得不得了。
穆婭柔一怔,這話……聽着好熟悉……
突然有些恍惚,迷濛中穆婭柔彷彿看到了自己的祖父和那時身高尚不及他腰部的自己……
身着一身特製盔甲的自己正威風凜凜地舞着一把小巧的桃木劍,身邊的穆老將軍目光炯炯有神。
一劍舞畢,小婭柔蹦蹦跳跳地走到穆老將軍身邊,眼裏閃爍着光芒,大聲宣佈道:“婭柔將來也要做大將軍!”
“好!好!好!”穆老將軍朗聲大笑,“這纔是我們穆家的好孩子!”
“父親,您又慣着孩子,柔兒是女孩子,怎麼能當將軍呢?”
穆夫人笑着搖搖頭,拿出手帕溫柔地擦去女兒頭上的細密汗珠。
“誰說不行?”
穆老將軍笑呵呵地捋了捋鬍鬚,一把抱起孫女,用鬍子蹭蹭她的小臉,“我們柔兒就要做大梁朝第一位女將軍!”
鬍鬚蹭過柔嫩的臉頰,感覺癢癢的,穆婭柔“咯咯咯”地笑起來,奶聲奶氣地大聲道:“婭柔要和爺爺一樣保家衛國,爺爺是戰神,婭柔是女戰神!”
“第一位……女將軍……麼……”
“對啊……我……要做女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