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前夜,顧爺爺和米可說了許久的話,聊了很多顧風以前的事。
米可其實很好奇,老人家對他們兩人在一起的接受程度居然這麼高。
顧爺爺只是笑了笑,說:“我不同意又能怎麼樣?這小子,從小就倔,他要什麼,那一定就要得到,誰都攔不了。”
米可想了想,顧風確實是這樣的人。
“我都一把年紀了,才懶得管你們。你們兩個男人在一起,又不能生孩子,以後老了都沒人照顧。”顧爺爺喝了口茶,嘆了口氣又說:“但這跟我又有什麼關係,等你們老了的時候,我早就死了,何必瞎操心那些事兒。”
米可給他把空了的杯子補上茶水,才笑着說:“不會的,您看咱們社區也有好多老人沒人照顧,不也過得挺好的。”
顧爺爺擺擺手:“算了算了。我不去想那些,以後你們自己的事自己解決,我只要過好我剩餘的日子就好。”
米可只好默默點頭。
“哦,還有。”顧爺爺又想起了什麼事,“小風應該沒有跟你講過他跟家裏出櫃的事吧?”
“沒...”
“就知道這小子。”顧爺爺又嘆了口氣,“他有個舅舅你知道嗎?叫陸驍的。”
“嗯,知道。他是我們戰隊的老闆。”
“你們老闆?”顧爺爺有些驚訝,隨後又點頭,“也是,是這倆臭小子能幹出來的事。那你也喜歡男人這件事是不是陸驍那小子鼓動的?”
“不是不是。”米可連忙否認,“我是天生的。”
“哦...”顧爺爺默了片刻才說:“就前年,他們那個戰隊放假了。小風一回家就跟家裏說,自己喜歡了個人,也是個男的。顧風他爸給氣的哦,本來家裏就出了個同性戀,沒想到過幾年又出一個。當時父子倆就大吵了一架,我兒子就說,你要是改不掉這毛病,以後就別回來了。”
米可心跳突然漏了一拍:“那他到現在也沒有回過家?”
“沒有。”顧爺爺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嘆道,“父子倆都一個脾氣,誰都不肯先低頭。”
米可拿杯子的手突然抖了抖,滾燙的茶水灑在手背上,但他卻一點也沒感覺到燙。
他心中激起層層巨浪,前年放假,不就是他轉會那年。
他又想起顧風前幾天跟他說,是做好所有準備纔來找他的。
這個準備也包括和家裏人鬧翻嗎?
他喉嚨發緊,嘴巴幾次開合,也沒能說出半句話。
顧爺爺看了看他,用手比了個下,說:“當時他爸爸不知道哪找了根這麼粗的棍子,生生地給打斷了。”
“這小子也是真倔,到最後硬是沒哼過一聲!要不是我及時趕到,人都得廢了。”顧爺爺回憶起來有些生氣,眼角也開始泛紅,“大過年的,別人都在家裏喫年夜飯,結果這父子倆倒好,一塊兒住醫院去了。”
米可眼眶也紅了:“那他...有沒有事...?”
“還好,就是點兒皮外傷,結果在醫院趴了一個星期又跑了。”顧爺爺將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背上的傷也沒養好,留了有...”又用手比了一下,“拇指這麼長的一道疤...不過也沒什麼,男孩子糙點兒就糙點兒,再說背上也看不出來。”
米可忘記當時他怎麼回去的了,這些話一直縈繞在他心底揮之不去,像塊大石頭一樣壓得他喘不過氣,鼻間也一陣陣發酸。他轉頭盯着身旁的人,久久沒有說話。
“怎麼啦,今天晚上一直看我?”顧風牽着他走在路上。
生日會結束後,兩個人就直接回了顧風在上海的住處。
生日會和以往一樣,都是慣例的環節,又無聊又吵。但今年人多,陸總也來了,拉着兩人喝了點酒,米可頭有點暈,就在小區裏散步。
米可看着他,說:“你好看。”
顧風眉梢挑動,笑着看過來:“現在才知道我好看?”
“嗯。”米可指尖摳了下他的掌心,“現在長開了,比以前好看。”
“那意思是我以前不好看啊?”
米可揶揄:“小孩子有什麼好看的。”
顧風轉過來擋住他的路:“誰小孩兒了?”
米可看着他深邃的眉眼,嗯了聲:“長大了。”
“我怎麼感覺你今天晚上不太對勁?”
“怎麼不對勁了?”
“emmm...”顧風停下來想了會兒,“感覺你更愛我了。”
米可失笑:“我感覺你臉皮更厚了。”
顧風把人拉近了些,摸上米可的頭髮,問:“你怎麼了?從回來就怪怪的。”
他低頭垂眸看過來,漆黑的眼睛裏倒映着萬家燈光。
“沒什麼。”米可眨眨眼,“有點累了,回去吧。”
顧風直起身,視線在他臉上停留幾秒,才點頭:“好吧,總有辦法讓你說出來。”
剛進屋,顧風就把人困在門後。
語調喑啞:“我今天不用再睡沙發了吧?”
他今天晚上多喝了點,這會兒說話時噴灑的鼻息也帶着淡淡的酒香味,讓人不自覺地沉醉其中。
米可用手抵在他肩膀處,聲音不太穩:“你先放開...”
“我不。”顧風說着又把人摟緊了些,和他鼻尖相抵,“之前說過的,我想要什麼生日禮物你沒忘吧?”
“...”米可主動湊上去在他脣邊親了親,“先放開我,小風,我有東西給你。”
顧風低頭,用力地回吻一下才將人鬆開。
米可打開燈,從自己的包裏翻了半天,才摸出來一個小盒子。
顧風認識這個牌子,是個做飾品的,是很多女生喜歡的類型。
以爲是什麼首飾之類,笑了笑說:“比賽時戴那些花裏胡哨的不是會影——”
他說到一半就頓住。
盒子被打開,裏面是一枚戒指。
米可有些結顫抖的手指輕輕將戒指取出來,抿了下脣,說:“...我訂得晚,那邊的工期不夠,所以只先做了一隻...另一隻要下個月才能拿到...”
他悄悄地看了一眼愣住的人,低頭囁嚅道:“因爲我們也不能結婚什麼的,我就想有什麼可以證明我們、在一起的事。”他停了下,又補充道:“這、這個就當我對你...對你的承諾,希望以後每一年,你的生日都和我一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