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花重錦官城 >第 82 章 第 82 章
    衙役們見幾人去而復返,竟出奇的沒有爲難。陸舟想一定是因爲自己約到了王提刑,這些衙役最會看人下菜碟了。

    不過陸舟還是掏了銀子給衙役們,笑道:“天寒,幾位小哥喫酒暖暖身子。”

    爲首那衙役收了銀子,笑眯眯道:“你這孩子可真懂事兒。放心,裏頭關着那個雖說是殺人犯,定了罪了,不過只要他還在這牢裏一天,我不會讓他太喫苦頭的。”

    陸舟也笑眯眯道:“衙役大哥心善,我替那位同學感謝您了。”

    吳槐見幾人又回來了,也頗爲喫驚。他匆忙站起身,道:“是出什麼事兒了麼?”

    時間緊迫,陸舟也不兜圈子,直接將那封信遞給吳槐,說:“我們在宋顯房裏發現了這個。”

    吳槐快速掃了一眼,不由瞪大眼睛:“我沒有給宋顯寫信!我真的沒有!可,可這上面是我的字跡沒錯……”

    他瞬間慌亂了起來,突然想起什麼,猛地擡頭道:“我家,快去我家,我有宋顯寫給我的信,他約我見面的信!”

    “怪不得,怪不得……”吳槐兀自叨叨。

    陸舟忙問:“怎麼了?你想起什麼了?”

    吳槐道:“我那日去見他,直接問他找我何事,他似乎愣了一下,不過他沒解釋什麼。我當時沒注意,想着正好趁這機會好好和他說說賭坊的事兒。現在想想,是不是宋顯他,他誤以爲是我約了他!”他抓着欄杆,瞪圓了眼睛道:“是不是宋顯也根本沒有約我!”

    陸舟道:“你先別急,你再和我仔細說說當時的情況,比如你們是如何起的爭執,你打了他什麼位置……”

    吳槐道:“我當時挺激動的,他又冷言冷語,說了幾句便吵起來了。我氣急之下就打了他一拳。”

    “他還手了麼?”陸舟問。

    吳槐搖頭:“沒有。我當時正在氣頭上,就又給了他幾拳。然後他就過來抓着我,把我摁在牆壁上,不讓我打他……他好像對我說了什麼,但我當時腦子已經不清楚了……”

    陸舟問:“你有掐宋顯的脖子或是用什麼東西勒住他脖子麼?”

    “絕對沒有!”

    陸舟又道:“吳槐,你能脫掉衣服麼?我想驗傷。這是非常關鍵的證據。”

    “好好好!”

    牢裏很冷,吳槐哆嗦着脫了衣裳。陸舟仔細看過,他雙臂上側有抓痕,但程度不重。後背有青腫,其他還有一些擦傷。和吳槐所言正好對的上。

    陸舟鬆了口氣,他鄭重道:“吳槐,我會找出兇手還你清白的!”

    袁敘白懵了:“你們到底看啥呢?看完宋昱又看吳槐……”

    吳槐也十分不解。

    陸舟就小聲給他解釋:“我見到宋顯的屍身了,初步驗屍,他指甲中有皮膚碎肉和血跡,說明他很用力的在抓什麼人,而且還將那人抓傷了。但你手臂上只是淤青,程度不符。現場一定還有第三個人。”

    袁敘白恍悟:“所以阿璟查看宋昱身上的傷也是爲了找線索?宋昱身上也沒有你所說的傷痕,那是不是也排除了他的嫌疑。”

    陸舟道:“暫時可以排除宋昱,但此案和他有沒有關係,有多少關係還很難說。按照和被害者利益相關的原則排查,吳槐是現場第一人,又和宋顯有過節,所以理所當然的成了“殺人犯”,而宋昱作爲宋家受寵的庶長子,天生就和宋顯存在競爭,他們之間的利益牽扯只會更大。豪門貴族的手段也會比你想的更毒辣。”

    他扭過頭鄭重的跟吳槐說:“你記得,不管後面那些人怎麼審你,你都要保持清醒。如若他們玩兒陰的,你也不要怕,我會盡快說動王提刑讓他接手這案子。還有,你也不用擔心家裏,我會把伯母和大娘子安排妥帖的。”

    吳槐瞬間紅了眼眶,他撲通跪下衝陸舟磕了個頭:“四郎,從我們第一天認識就是你們在幫我,哪怕我身陷囹圄,你們仍然相信我,我吳槐能有這樣的朋友,不枉此生!”

    隔着牢房的門,陸舟沒辦法將人扶起來,他道:“你都說了是朋友,又何必如此多禮呢。我陸舟的志向就是掃平天下冤案,吳槐,我雖還沒有步入官場,但這算是我接觸的第一樁命案,我不管最後能參與多少,但我會盡我所能讓冤屈重見天日,讓死者安息瞑目。”

    吳槐含淚點頭:“四郎,我相信你!”

    再次從牢裏出來,好像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陸舟眸光內斂,對李雲璟和袁敘白說:“師兄,你和大頭去吳槐家,務必找到吳槐說的那封信。還有,你們直接僱輛馬車,將吳家母女接出來。大頭,你們接了人直接回家,這幾日你和六子睡我們院子,你的院子先騰出來給吳家母女住。”

    袁敘白撓撓頭:“至於這麼謹慎麼?”

    李雲璟就拍他:“師弟,人心險惡。我們已經知道吳槐是冤枉的了,如果王提刑接了這案子,背後真兇肯定會惶恐,他們說不定會使手段逼吳槐認罪。吳家母女就是吳槐的死穴!”

    袁敘白驚得下巴都掉了:“才這麼大會兒功夫,你們怎麼就想到那麼遠了!不是,你們倆從小在溪山村長大,又不是世家大族天天鬥來鬥去的,怎麼小小年紀就知道這麼多豪門齷齪!”

    李雲璟就道:“我和師弟看過不少話本呢,這套路可太熟了。回頭給你幾本,也長長見識。”

    江子義笑道:“不知我可否也借閱幾本?”

    陸舟道:“當然可以。”

    李雲璟:……他忽然不想和大頭一起走了。

    王自清處理完公務信步去了柳樹街陸家茶樓,這茶樓在成都府甫一開張他便來過,往後但有空閒便來這裏聽說書。

    陸同正在櫃檯盤賬,見王自清來了,笑道:“王老爺今兒得空啦!”

    王自清笑着點頭:“有位小友相邀,陸掌櫃生意紅火呀。不知等下說哪出故事呀?”

    陸同道:“今兒說《洗冤錄》。”

    便有一旁經過的客人‘咦’了一聲,問陸同:“我上午瞧咱們茶樓門口掛着牌,寫着下午說《紅樓夢》的呀。”

    陸同陪笑道:“告罪一聲,這是臨時改的場,《紅樓夢》改到明日說了。”

    那客人擺擺手:“無事無事,這《洗冤錄》是個什麼故事呀,好像以前沒說過吧。”

    陸同道:“這是新話本,還沒寫完呢,只有一場。說的是一位提刑官審案的故事。”

    那客人道:“陸家茶樓說的書向來好聽,今兒也算是來着了。”

    王自清忍不住泛起嘀咕,是不是有些湊巧了。

    他又看了眼陸同,見他笑眯眯的和那客人說話,總覺得這雙笑眼似曾相識。

    正巧這時陸舟和江子義也到了。陸同餘光瞥見,忙笑着招呼:“四郎,江公子!”

    王自清回頭去看,終於知道那似曾相識的感覺從何而來了……

    陸同還和王自清介紹:“這是我幺弟,家中行四。”

    陸舟:……

    王自清:……怪不得要改《洗冤錄》,這是跟這兒等他呢!

    陸舟笑着衝王自清拱手:“王大人,唐突了。”

    陸同‘咦’了一聲:“你們認識?”

    陸舟微笑:“等會兒就認識了。”

    陸同有些摸不着頭腦,道:“房間都備好了,你們先上去吧。”

    陸舟微微側身,擡了擡手臂:“請!”

    王自清:這熟悉的動作。

    “小子姓陸,單名一個舟字,字宴舟。”陸舟邊走邊自我介紹。

    王自清就道:“所以是你讓陸掌櫃把今天的故事改成《洗冤錄》的?既是“洗冤”,又特特找上了我,想必是有冤情了?”

    “正是。小子這裏有一樁天大的冤案,想請王大人出手。”

    王自清又扭頭去看江子義:“子義也是被這渾小子請來當說客的吧。”

    江子義忙道:“王大人可誤會了,是子義自己要來的,這樁案子牽扯到子義的同學兼好友,子義當然得盡一份心意。”

    王自清一盤算:“你們說的該不會是宋家那案子吧。”

    陸舟道:“王大人也知道?”

    王自清道:“宋家也算成都府的地頭蛇,他家嫡公子被殺,也算轟動。只是聽說兇手當場被抓,宋家那邊也沒什麼別的動靜,我便以爲此案無疑。”

    說話間雅間已經到了,陸舟撩開簾子請王自清先進,然後吩咐夥計上好茶。

    王自清一撩袍子坐在中間,繼續說道:“……此案發生在華陽縣地界,由華陽縣覈准之後,再到隔壁知府衙門覈准,最後纔到我提刑司衙門。說到底,宋家在成都府名聲不算好,背後又有曹家做靠山。這事兒找不到我身上,我自然也不會自討沒趣。況且我提點成都府各縣所有刑獄公事,事務繁忙,此案若人犯認罪且證據確鑿,我大概也不會過多關注。你既提起,怎麼?大牢裏關着的那位並非真兇?”

    陸舟便道:“沒錯,我們雖不知真兇是何人,但卻有些證據可以證明殺人者並非牢中那位。”

    王自清挑了挑眉:“說說看?我想聽聽這樁案子的來龍去脈。”

    陸舟先後給王自清和江子義倒了杯茶,又給自己也倒了一杯,他喝了一口潤潤喉,道:“此事若說起來,有些長了……”

    王自清:“長話短說,我還等着聽《洗冤錄》呢。”

    陸舟:“……”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