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花重錦官城 >第 88 章 第 88 章
    陸舟看向陳三和週五,道:“這雅間是你們倆收拾的,我現在需要你們把這間屋子恢復到案發現場的模樣,一個細節都不要錯過。”

    兩人忙應下,一邊回憶着當天情景,一邊挪動屋內擺設。

    陳三:“……這汝窯花瓶是新送來的,原先的那隻打碎了。”

    陸舟:“把碎片的位置畫出來,不屬於這間屋子的東西都挪出去。”

    週五道:“屏風也是新的,之前的被推倒了,布面正好頂在那邊衣架上,戳了個窟窿。”

    “什麼位置,你在這個屏風上給我指出來。”

    週五道:“右上角這裏。哦,還有茶桌,當時被撞歪了,大概是在這個位置。”

    週五在屏風左側比了比,道:“椅子也翻了。”

    陸舟按照吳槐的說法大概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景,然後對李雲璟道:“師兄,幫我一個忙。”

    李雲璟高聲應道:“怎麼?”

    陸舟說:“師兄和宋顯個頭差不多,假如現在你是宋顯,我是吳槐,我們先按照屋內的佈置來還原一下當日的場景。”

    李雲璟道:“好,來吧!”

    陸舟先推了李雲璟一把,李雲璟後腰正撞在桌子上,將桌子撞的移了位。然後陸舟在他臉上輕飄飄的落下一拳,李雲璟不還手,陸舟又在他臉上打了兩拳。他將李雲璟摁在地上,撞倒了屏風,屏風正好順着這個力道打在衣架上,在右上角戳出一個窟窿。陸舟手起拳落,拳拳打在李雲璟臉上,用力過猛,腰間別着的匕首落到了地上,他沒有注意,直到李雲璟將人掀翻。

    他捏着陸舟的雙臂將人拉起來然後摁在牆面上,陸舟掙扎,李雲璟便將他雙手分開按住,陸舟掙扎兩下便貼着牆面滑倒,暈過去了……

    李雲璟將人扶起來,道:“發現什麼了麼?”

    陸舟搖頭:“按照陳三週五還原的現場比對吳槐說的話,只能說吳槐沒有說謊,那天他的確和宋顯起了爭執,過程也如剛纔所示。所以現在的問題是吳槐暈過去之後,宋顯做了什麼,還是有什麼人來了這裏。”

    週五道:“那沒可能呀,我把前門鎖了,後院也鎖着門呢。”

    袁敘白就道:“鎖着門不代表就沒人能進得來,門鎖了不是還能翻牆麼。”

    李雲璟點頭:“論翻牆,這位可是行家。”

    袁敘白:“總感覺你在埋汰我。”

    陸舟問週五:“當夜官差走了之後你來這裏了麼?”

    週五道:“那可沒有,我哪敢來呀,死了人呀。官差一走我就軟着腿回後院去了,我一宿都是蒙着被子睡的,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呢。”

    陸舟蹙眉:“也就是說沒有人知道第一現場到底是什麼樣的。”

    週五就道:“我雖然沒來前頭看,但我夜裏也嚇的睡不着,耳朵支愣着呢,啥動靜都沒聽着,應該是沒有人再回來了。第二天掌櫃來叫我們收拾雅間,我纔敢進來的。”

    江子義道:“他說的或許有道理,如今的現場正好和吳槐所言對的上,也許兇手殺人之後確信吳槐會被定罪,所以他沒有必要再冒險回茶樓也是情理之中。”

    陸舟點了點頭,他問陳三週五:“你們二人在收拾房間的時候可有發現除了傢俱擺設之外的其他東西?比如繩子或是布條之類的東西。”

    陳三撓了撓頭,道:“沒有。我們茶樓歇業前都要收拾一遍房間的,這屋子一直是小的打理,因爲是天字號雅間,來的客人非富即貴,可不敢有絲毫馬虎,便是一根頭髮絲都不能有的。案發之後小的和週五再來收拾,也不過是將損壞的東西扔掉,再清洗一遍房間,然後把新的擺件放回原位,並沒有看到公子所說的物件。”

    陸舟想也許是被兇手帶走了,他道:“現在請你們二人將兇案現場的血跡走向畫出來,我要所有的血跡,哪怕濺到牆面上的也要畫出來。”

    陳三和週五想了想,在離牆面不遠的地方畫出一塊差不多一尺三寸長,不足一尺寬的範圍,然後便停手了。

    陸舟驚疑:“沒了?”

    二人搖頭:“只有這一塊。”

    陸舟瞪圓了眼睛。

    曹方見勢忙問:“陸公子,是血跡有問題?”

    陸舟就道:“曹掌櫃可有見過宋顯的屍身?”

    曹方悲痛點頭:“少爺被擡回來時渾身都給血染透……”曹方也猛地擡頭瞪大眼睛,道:“是了是了,少爺身中數刀,衣衫盡被鮮血染透,怎麼可能,怎麼可能現場只有這麼一灘血跡……那,那這……”

    陸舟擰緊眉頭,沉聲說道:“這裏不是第一案發現場。宋顯是被人殺死後再將屍體挪過來的,就在吳槐身邊。”

    李雲璟敲了敲額頭,也驚呼道:“那吳槐的暈倒應該是在真兇意料之外,不然的話他們完全可以趁吳槐暈倒時將宋顯就地殺死,這樣便可更順理成章的將殺人罪名釘在吳槐身上了。”

    江子義道:“可如果是這樣,真兇分別約見吳槐和宋顯又有何意?他的目標是宋顯,還是宋顯和吳槐兩個人。如果目標是兩個人,除非他和宋顯吳槐都有仇怨,可我總覺得這裏邏輯說不通。他既然可以同時將兩個人約出來,那麼製造一場冤案是很輕而易舉的,完全沒有必要多此一舉改變殺人現場。”

    陸舟點頭:“我覺得江學兄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但我們首先得找到兇案第一現場。”

    他指着地上畫出的血跡範圍道:“如果陳三週五畫出的範圍是準確的,依照宋顯身上的傷口,在死後還能流出這麼多血,說明真正的兇案現場離這裏並不遠。或者,就在同一間茶樓也說不定。”

    “陳三,我再問你,清理完這間雅間之後,茶樓還有什麼人來?”

    陳三道:“因爲少爺被殺,茶樓最近是不營業的,除了掌櫃盯着我們清洗之外,也就是老爺來看了一眼。哦,還有宋昱少爺也來過。這間茶樓的賬目此前一直是宋昱少爺負責,所以他常來茶樓。”

    “還有一個問題,案發後除了這天字號雅間,你們可還有去看過其他房間?”

    陳三搖頭:“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我們都想着離茶樓遠遠的呢,清洗完這雅間,掌櫃的也沒再叫我們幹活,我們就在後院待着。便是宋昱少爺來,小的想沏茶倒水,掌櫃的也把小的攆回來了,不讓小的去前頭招呼。”

    陸舟問曹掌櫃:“這茶樓原來的掌櫃現在在哪裏?”

    曹方道:“因爲茶樓賬目有很大的問題,那朱掌櫃現在在夫人手裏扣着呢,陸公子可要傳喚?”

    陸舟道:“如果方便的話,我有幾句話想問他。”

    曹方道:“小的這就派人去稟了夫人。”

    陸舟道:“我要去茶樓其他房間再看看,興許有什麼線索。”

    曹方讓開一步,道:“陸公子請。”

    袁敘白渾渾噩噩的跟着出了雅間,拉着李雲璟小聲道:“四郎還真有兩把刷子啊。”

    李雲璟與有榮焉的揚了揚頭:“那是,你以爲我師弟那些話本白看了,都是知識!”

    陸舟每進入一間房便將房間裏裏外外仔細搜一遍,便是牆角都不放過,他道:“宋顯身中數刀,刺入時不可能沒有血液飛濺,我就不信兇手會將現場清理的如此乾淨,一滴血痕都找不到。”

    袁敘白打着哈欠道:“宋家茶樓這麼多房間,你得找多久?”

    陸舟端着蠟燭蹲在牆角仔細的看,燭火將他的目光映照的十分明亮,他絲毫沒有疲憊之意,道:“不管找多久都要找。這個世界上沒有完美無缺的案子,事情只要做下必定會留下痕跡。只要我們留心,就一定會找到。”

    曹方看着眼前這個少年,感覺自己像在看一團火,他甚至隱隱有一種擔憂,這團火或許會在未來的某一天燒到自家的房頂。

    直到有下人帶着朱掌櫃來,曹方纔回過神來,陸舟已經站起身了,他揉了揉肚子,鼓了鼓臉頰道:“好餓,師兄我們待會兒喫點兒宵夜吧。”

    曹方不禁失笑,這不過還是個孩子而已,他適才想的那些也太可笑了。即便他再天縱英才,也只是一個從鄉下考出來的學生而已,又能激起什麼風浪呢。

    “陸公子,這就是宋家茶樓的朱掌櫃了。”

    陸舟打量他一眼,也不廢話,直接問他:“茶樓出事兒後你都做了什麼?”

    朱掌櫃斟酌着道:“小的奉老爺之命重新收拾茶樓,準備重新開張事宜。”

    李雲璟刺兒道:“這才死了兒子就心急茶樓開張,宋老爺真是鐵石心腸呀。”

    朱掌櫃尷尬的笑了一聲:“老爺畢竟是宋家的掌舵人,手底下這麼多人全仰仗老爺呢,哪能說不做生意就不做了呢。”

    袁敘白就樂:“你可真是個好手下,處處都替東家着想。”

    朱掌櫃乾笑一聲,沒接話。

    陸舟問:“茶樓每間房都收拾了?”

    朱掌櫃道:“主要是天字號雅間。”

    陸舟:“我問的問題是,是不是每一間房都有收拾過。”

    朱掌櫃抹了抹汗道:“那,沒,沒有的。本來是要收拾的,可夫人說要查賬,就,就沒倒出功夫來。”

    陸舟傾身過去盯着他,問:“除了天字號,餘下的房間都沒有動過,一間都沒有,是麼?”

    朱掌櫃手心冒着虛汗,他眼睛四處亂瞟,支支吾吾道:“是,是的,沒動。”

    陸舟直起身,目光仍死死的盯着朱掌櫃,斬釘截鐵道:“你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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