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滿倉就笑着看孫兒們玩鬧,時不時的抿上一小口酒,子孫滿堂,兒孫出息,他現在在村裏風光的很,便是連袁知縣對他都有幾分尊敬呢,心裏別提有多美了。
他看着陸舟道:“眼瞅着要過年了,你和李少爺尋一天去縣衙拜訪拜訪袁知縣,記得多備些好禮。”
陸舟喫肉喫的正歡快,聞言忙不迭點頭,含含糊糊道:“我明兒就去。”
蔣氏:……
她道:“倒也不用那麼急,過了春節去,正好拜年。”
陸舟就道:“去的越晚屍體上留下的線索就越少了……雖然如今天氣冷,但縣衙畢竟不是什麼大戶人家,並不是所有人都像宋夫人一樣,有足夠的財力把屍體保存在冰室中從而儘可能延長屍體的腐爛時間……有時候碰上天氣熱的時候,屍體腐爛的就可快了,吶,就跟肉是一個道理……”他晃了晃手裏夾的肉乾,還要繼續往下說。
陸大郎差點兒噴飯,忙將陸舟攔下:“我說四郎,咱飯桌上還是別說什麼屍體不屍體的了。”
蔣氏聽着也覺得怪不舒服的,綠着臉點點頭,道:“你若想去便去吧。”唯恐陸舟再說出什麼有關屍體的長篇大論來。
陸舟聽她娘發話了,滿足的點點頭,還給蔣氏夾了塊肉,道:“娘,多喫肉,養身體。”
蔣氏:……她忽然覺得滿桌的肉不香了。
陸滿倉見狀忙扯了別的話題,他問陸二郎:“成都府那邊的生意還成?”
陸二郎咧開嘴笑道:“咋不成呢,府城人多,客流大,咱們茶樓的話本大傢伙又愛聽。就連那提刑司的主官都在咱家茶樓聽說書呢。”
陸滿倉點點頭:“做生意圖個和氣,可別仗着自家有錢了,就做那欺辱人的事兒。”
陸二郎道:“那哪能呢,咱也不是那人呀!對了爹,老三之前來信說想年後把生意再往外擴一擴。”
蔣氏就道:“這麼急麼?不是說那宋家還盯着咱們家茶樓呢……”
陸二郎說:“也不算太急,成都府那邊已經穩了下來。”
陸舟想了想說:“宋家以後應該沒有機會找我們家的茬了。我辦這案子牽扯不少,宋家那邊自顧不暇,此事已上報朝廷,只怕年後成都府的官場要大清洗了。這對我們來說也不算壞事兒。”
陸二郎就點頭:“四郎說的正是。”
蔣氏雖不放心,但也不是那死板的人,她知道做什麼都有風險,若要進取就不能一味的圖安穩。況且這生意又不是他們自家的,裏頭還有徐家和梁家的份呢。
她問陸二郎:“那要往哪邊擴呀?過了年你就走?你媳婦眼瞅着就要生了,不如等等呢。”
陸二郎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尋思着不行就跟大哥換換。”
陸大郎就道:“倒不是大哥躲懶,只是生意上的事兒大哥不如你腦子快,這茶樓經營若是咱自家倒好說,我只怕做的不好,惹的徐家梁家不高興,反叫老三和小妹在中間難做。”
陸二郎道:“老三給派了幾個掌櫃,大哥倒也無需做什麼,只需跟着掌櫃選選鋪面,盯着茶樓生意便是。這往後茶樓要不斷往外擴建,老三說了,要打通往北去的路線。我們哥倆少不了要常往外頭跑,等把路線打通了,後頭經營倒也用不上咱們什麼。”
陸大郎猶豫了一下,然後看向蔣氏:“娘看呢?”
蔣氏琢磨了一下,道:“二郎既然說成,你便也出去看看。你手裏經營那些田地回頭叫二郎跟上。二郎這大半年不常在家,你們兄弟倆換換。都是自家兄弟,你們瞧着怎麼合適便怎麼安排。”
陸大郎便點頭道:“那成。”
陸舟聽了一耳朵,反正和他也沒多大關係,不過他總覺得三哥他們這麼快擴張,好像有什麼大事兒在籌謀一樣,回頭找虎頭探探口風……
這邊李雲璟回到自家,急吼吼的去見了李老夫人,抱着李老夫人左一個想你右一個想你的,把李老夫人纏磨的不輕。
楊嬤嬤就笑:“少爺還跟個孩子似的。”
李雲璟很是撒了一通嬌,然後問李老夫人:“小叔沒回來麼?”
李老夫人道:“你小叔有些生意上的事情要處理,恐怕趕不及回來過年了。”
李雲璟有些失望:“過年家家戶戶都要團圓的。”
李老夫人就道:“能過個團圓年是好事兒,要好好珍惜。只是世事變遷,又有許多身不由己的事,團圓便更顯彌足珍貴了。就像月亮一樣,它也不是每天都圓滿的。”
李老夫人揉了揉他的腦袋:“阿璟愈發懂事了。好了,趕了一天的路,定是累了,早早回去歇着吧。”
李雲璟乖巧的點點頭,還不忘問李老夫人:“祖母,咱家奶牛在牛棚裏麼?”
李老夫人就樂:“在呢在呢。明兒可記得把四郎領回來,我倒要瞧瞧我孫子給人喂成什麼樣了。”
李雲璟臉頰莫名一熱,不知怎的,突然就扭捏起來了:“反正養的挺好。”說完就跑了。倒是搞的李老夫人一頭霧水。
“這孩子咋還突然害羞了?”
楊嬤嬤搖頭道不知。
一旁的項冬青抿了下脣,也被搞的一臉莫名其妙。
李雲璟走後,項冬青大概同李老夫人說了說宋家的事兒。
李老夫人道:“少禹年前沒趕回來,想必是宋家這事兒能有個結果了。”
項冬青道:“四郎心細,他發現許多細節。我總覺得在宋家背後還有一雙大手在撥弄棋盤。”
“不是曹劉兩家?”
項冬青搖頭:“不像。他們超乎尋常的謹慎小心,就像當年陸三郎查的榮興鏢局一樣。我們可以感覺到某個勢力的存在,但卻始終無法抓住它。”
李老夫人也不由蹙起眉頭,道:“只願少禹那邊一切平安吧。”
項冬青說:“當今下決心整飭官場,此事絕不會輕拿輕放了。曹家勢必爲此掉一層皮。”
李老夫人撥了撥手裏的佛珠:“這幾個孩子膽子倒是不小,竟叫他們歪打正着的扳倒了宋家。”
說到這兒,項冬青對李老夫人說:“四郎那孩子極其敏銳,他似乎發現了我們家同宋家有些恩怨,此前他可沒少試探我。”
李老夫人就道:“這孩子打小就聰明,叫他看出來也是不可避免的。只是他們畢竟年輕,許多事我們暫時還不能告訴他們,冬青日後處事小心一些便是。”
項冬青拱手道:“老夫人放心。”他忽然頓住,臉上露出一副糾結神色。
李老夫人便道:“怎麼?冬青似乎還有話要說?”
項冬青道:“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只是不知當不當講。”
李老夫人就道:“都是自家人,什麼話都講得,冬青不必避諱什麼。”
項冬青想了想,說:“少爺轉過年就十八了,擱尋常人家這個年紀已經張羅成親了。我想着……”他面頰忽然漲紅,吭吭哧哧道:“我想着是不是可以給少爺安排個通房丫頭了……”
李老夫人&楊嬤嬤:……
兩人一臉震驚的看着項冬青,實在是想不到這種話居然能從這個糙漢口中說出來。
項冬青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但話已出口,只能硬着頭皮圓下去:“少爺畢竟年紀不小了,這個年紀的少年該懂的都懂了。少爺似乎也有些蠢蠢欲動起來,與其叫少爺偷偷去那些不入流的地方,倒不如咱們自家安排上……”
李老夫人慌了,立馬坐直了身子,驚道:“阿璟去那種地方了?!”
項冬青糾結了一下,道:“應當是沒去的,不過有些不入流的東西該是瞧過了。我前些天總是見少爺露出癡笑,還有他隔三岔五便要偷偷去洗牀單……”
項冬青忽然覺得同兩位婦人說這個實在是太羞恥了……他覺得少爺身邊還是得安排個丫鬟伺候,許多事他們大老爺們的也不好說呀!他忽然有種既當爹又當孃的苦澀……
李老夫人看了看楊嬤嬤,楊嬤嬤也看了看李老夫人。然後斟酌着開口道:“雖然高門大戶都講究這個,但咱們府上倒極少有通房丫頭一說……”
李老夫人點了點頭:“冬青是打哪聽來的通房丫頭?”
項冬青臉色已經紅的發紫了,他道:“我怕少爺誤入歧途,曾找人打聽過,說是大戶人家都這麼做。”
李老夫人尋思了一下,說:“我們現在只是溪山村的村民,卻也算不上什麼大戶人家了。冬青啊,後宅裏頭可最忌諱烏煙瘴氣了。我們李家沒那麼多彎彎繞繞,夫妻和睦纔是長久之道。不過你擔心的也是對的,我會找個機會同阿璟說說的。有勞冬青如此細心了。”
項冬青忙道:“冬青是拿少爺當自家人看待,操心少爺的事兒是冬青分內之事。老夫人若無其他吩咐,冬青就先告退了。”說完火燒屁股一樣走了。
李老夫人:……
她不知該嘆氣還是該笑,臉上表情一言難盡,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也是難爲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