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花重錦官城 >第 176 章 第 176 章
    喫過冰酪,暑氣也散了不少。陸舟請張尚慶移步書房去商談正事兒。那叫顧淮的縣尉也一併跟了去,陸舟便知道這趟差事顧淮也有份。

    進了書房,張尚慶收起笑臉,沉聲說道:“這次的差事涉及我大陳邊關安定。”

    這麼一說,陸舟和李雲璟也收斂笑意,正了神色。

    “……前不久北晉遣人送了國書,欲與我大陳聯手逼退北遼。小陸大人的兄長在邊關多年,也當知曉北遼鐵蹄強悍,而我大陳重文抑武,出類拔萃的武將也就那幾位,這些年一直鎮守滄州一帶,不敢調動,這才勉力抵擋北遼。這幾年北遼雖無法突破雁門關屏障,但圖謀我大陳之心不死。且北遼近年來風調雨順,草肥馬壯,軍力更盛。反觀我大陳,雖有皇帝勵精圖治,但沉痾痼疾拔除也勢必帶了血肉,致使我大陳這幾年國力裹足不前。幸得梁太尉把持軍方,否則北遼鐵蹄必定早早踏破了雁門關。”

    “與北遼接壤的北晉同樣如此。北遼人善戰,不止侵擾我大陳邊境,還屢屢率軍騷擾北晉邊境。北晉不堪其擾,眼見北遼欲攻破邊城大舉入侵……鑑於此,北晉先送來國書,我們雙方約定了時間,互相遣使者簽訂盟約。而盟誓的地方就在平縣。”

    陸舟眉頭一皺:“平縣?何不在登州府郭縣文縣呢?”

    張尚慶就道:“因爲皇上定下的大陳使者是小陸大人你呀。”

    陸舟眼睛一瞪:“我?!我這身份夠不上吧。”

    張尚慶道:“小陸大人乃我大陳才俊,最年輕的探花郎,學識淵博,備受皇帝倚重。又是荀大人的入室弟子,這身份有何不可?”

    陸舟就道:“我自是沒意見,只怕北晉認爲我小小一方知縣資質淺薄……”

    張尚慶擺擺手:“小陸大人多心了,北晉派來的使者是他們的五皇子,一向敬重學識淵博之人。”

    陸舟遂拱手:“張大人放心,宴舟必定不負皇上期待。”

    張尚慶道:“小陸大人辦事兒我自是放心的,只是此事之前便生了些許波瀾,爲防事情泄露,皇上方纔派我前來主事。頭年登州府鬧過災,我這次來是打着替皇上巡視災區重建的名頭出京的。待迎到北晉五皇子,雙方簽訂了盟書,這差事便算辦成了。當然,五皇子那邊也是低調前來,接人的事兒便由顧縣尉負責。”

    陸舟看了眼顧淮,道:“那就有勞顧縣尉了。”

    顧淮忙拱手道:“不敢,都是替皇上辦差,擔不得知縣大人的謝。”

    陸舟低頭盤算後面的事兒,忽然想到尤敬藏着的那封血書,他擡頭問張尚慶:“張大人適才說此事之前曾有波折,請恕宴舟逾矩,敢問是出了什麼事兒?”

    張尚慶嘆了口氣:“其實早在一年前北晉便給我大陳遞過國書。北晉不堪北遼侵擾,早就有同我大陳聯手之意。但不知怎的,也許是北晉國內的問題,也許是北遼手伸得太長,使者還未等離開北晉國土便突發意外死了。”

    “死了?”陸舟擰緊眉頭,又問張尚慶:“當時定下的盟約地點是何處?”

    張尚慶道:“文縣。”

    德王開礦私通北遼登州危……

    陸舟腦子裏琢磨着這句話,他問張尚慶:“敢問張大人,上一次簽訂盟約朝中派了何人爲使?此事朝中又有多少人知曉?”

    張尚慶道:“皇上身邊的親信之人大多都知曉,文書雖是密發,但抵達登州府後也難保不被有心人獲悉。怎麼?陸知縣問這些是……”

    陸舟搖了搖頭:“沒什麼,只是忽然想到孟知縣的死。不知是否和此事有關。”

    張尚慶聽他這麼一說,也不禁皺起眉頭:“前次盟書籤訂是在文縣,幹平縣知縣何事?況且北晉使者死訊一傳過來,我朝使者便就地折返還朝,並未到過登州府境內呀。”

    陸舟道:“我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只是我現下對孟知縣的死並無多少頭緒,想着多問問,興許能從中發現什麼。”

    張尚慶道:“也是難爲你了。孟璋暴死,這看似平靜的平縣只怕危機四伏呀。”

    陸舟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但願那些人不是衝着兩國盟約來的。”

    張尚慶還沒落下去的心又提了起來。

    還沒有發生的事情陸舟雖然有些擔心,但也不會過分杞人憂天,只是叫人先去把驛館收拾出來,隨時等着那位五皇子入住。

    李雲璟已經在平縣呆了兩日了,文縣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完,他走的時候猴急,洪俊只怕還惦記着呢,若是他按捺不住給小叔或是祖母傳了信,豈不是白白惹家裏人擔心。所以他決定再留一晚,明日一早便啓程去文縣。

    陸舟就和他說了會兒話。這話頭一起,不知不覺就說到天黑了。陸舟一拍大腿:“糟了,我把沈歸給忘啦!都這麼晚了,不會給餓死了吧。”

    李雲璟就道:“他那麼大人了還能餓着不成,不是有吉祥安排着麼。”

    他亦步亦趨的跟着陸舟去了偏院,迎面正撞上顧淮。陸舟腦子頓了一下,問:“顧縣尉不住這院子吧。”

    顧淮忍不住‘咳’了一聲。緊跟着就傳來沈歸的聲音:“怎麼了?”

    陸舟眨眨眼:“顧縣尉和沈歸認識?”

    這時沈歸正好出來,聽見陸舟問,便說道:“之前我同大人說有人安排我進縣衙,就是他。”

    李雲璟突然悟了,他咋呼道:“怪不得我在衙門門口瞧見你的時候,見你東張西望似在尋什麼人,難道你竟是在尋沈歸麼?”

    顧淮有些不自在的點點頭。

    陸舟眼神在他二人之間遊移兩下,像是看出了什麼,遂笑道:“既是這樣,那沈歸自然是要留在衙門的。”

    顧淮鬆了口氣。其實每次執行任務他都是藉着各種名目將人安插在自己身邊的。這回他雖留書讓沈歸先行前來平縣縣衙,但他沒算到中途有事耽誤了一下,沒能在沈歸之前趕到平縣安排此事。適才沈歸還同他抱怨來着。

    “陸大人這麼晚前來是……”見大家杵在這都不說話,沈歸開口打破僵局。

    陸舟將手背在身後,道:“也沒什麼,就是過來看看你,咱們畢竟也算老鄉嘛。眼下可好,誤會解除了,我們都能留在縣衙共事,這豈不是喜事一樁。不過天色的確有些晚了,你們一路舟車勞頓,也該早些休息了。”

    說着便拉着李雲璟走了。李雲璟還一頭霧水:“顧縣尉不是和張大人住一個院子麼!”

    陸舟就加快了腳步,拉的李雲璟一踉蹌。

    沈歸&顧淮:……

    ……

    一大早項冬青就在套車了。李雲璟洗漱完跟陸舟依依惜別了好一會兒,這讓早起遛彎兒的張尚慶忍不住牙酸。

    “又不是見不着了,瞧你們黏糊的,便是新婚燕爾的小兩口都沒你們這樣的。”

    李雲璟就嘆氣:“張大人可不懂。”

    張尚慶哼道:“我是不懂你們年輕的想法,行了,要走就痛快點兒,再磨嘰一會兒太陽都出來了。天兒可熱着呢。”

    正說着話,孟禹捧着兩個竹筒過來,說:“我娘早上特意做的綠豆冰酪,給李師爺路上解暑的。”

    李雲璟趕忙接過,笑道:“還是孟嫂子知道疼人,替我謝謝你娘。”

    他扭頭對陸舟說:“那師弟,我先走了,估計也用不了幾日我便回來了。”

    陸舟點頭:“師兄路上小心。到了文縣也多留神,那些地頭蛇向來罔顧律法,什麼都不怕的,師兄也莫與他們硬碰硬。”

    李雲璟上了車衝陸舟揮手:“師弟回屋去吧,看曬着。”

    張尚慶牙疼。

    “都看不見馬車影兒了,小陸大人,還不趕緊回院兒涼快去。”

    陸舟擺擺手:“張大人自去吧,我今兒還得帶人下田驗收呢。”

    張尚慶奇道:“下田?這時節又不播種又不秋收的,下哪門子田?”

    話音剛落,孫狗子就帶着一溜紈絝過來了。陸舟見幾人精神頭還不錯,一個賽一個的黑,看着就結實,多好。點齊了人頭便出發下田去了,還不忘吩咐孟禹照顧好張尚慶。

    張尚慶瞪着眼睛瞅,一臉懵逼。

    孟禹就給他解釋:“張老爺,這幾位都是本縣大戶人家的公子,前些日子縱馬踩了稻苗,我們家大人便按律將人看押。但覺得只是看押還不能讓他們知道自己所犯的過錯,便叫這幾位公子下田耕種,種的都是應季的菜蔬,好叫他們也知道農人的辛酸不易。日後必當知曉‘粒粒皆辛苦’的意義。”

    張尚慶就樂:“小陸大人整人的法子可真是清奇。”

    孟禹還道:“可不止這些呢,我們大人還訂了勞改條令,大牢裏的犯人都得遵守,還有積分拿呢。誰表現的好誰就能得到更多的積分,用積分可以換更好的餐食或是監舍呢。”

    張尚慶更好奇了,他點着孟禹說:“走走走,你帶我去瞧瞧,給犯人訂條令?還真是小刀拉□□兒,開了眼呢。”

    孟禹沒忍住噗嗤樂了。

    張尚慶老臉一紅,拿手拍了下嘴:“瞧我這張嘴,說的這叫什麼話。好孩子,你權當沒聽見,這話可不興學。”

    孟禹憋笑點頭,覺着這慈眉善目的老爺還挺有趣兒的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