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花重錦官城 >第 211 章 第 211 章
    袁敘白拱着手笑眯眯道:“二位師兄,好久不見呀!”

    李雲璟和陸舟一人一邊將袁敘白“挾持”進衙門內院,道:“好你個死小子,你當特使竟瞞得密不透風,還勞動你兩位師兄親自去門口恭候,你好大的架子呀!”

    袁敘白叫道:“公是公,私是私,私底下我敬你二位是師兄,可公事上我可是朝廷派來的特使!”

    陸舟道:“事情都處理完了特使才姍姍前來,我看你明天還是跟着張大人一起返京吧。”

    袁敘白就道:“那些事兒雖完了,但朝廷不是還打算在沙島建城防嘛。”

    李雲璟恍悟:“所以皇上派你來是爲了監工呀!”

    袁敘白嚷嚷道:“什麼監工,我是特使,特使!”

    到了內院書房,袁敘白聽到讀書聲,遂伸着脖子往裏看了看:“不是說宴舟師兄在衙門開學堂專門教衙役讀書識字麼?怎還變成小孩子了?”

    陸舟就衝裏面的四個弟子招手:“快來,爲師給你們介紹介紹,這位是你們四師叔,姓袁名敘白,快來拜見。”

    以孟禹爲首的四個蘿蔔頭齊刷刷的站成一排,恭恭敬敬的給袁敘白行了一禮:“拜見師叔。”

    袁敘白:……

    他僵着脖子問陸舟:“你都能開門收徒了?”

    陸舟略微矜持的點點頭。

    李雲璟也微微挺了挺胸脯:“我也是他們的先生呢。”

    袁敘白左右看看,指了指自己:“那,那我也要教?”

    李雲璟瞥他一眼:“你有官職在身,又不會一直留在平縣。教不教的且另說,不過這禮得到吧,人家可稱你一句師叔呢。”

    四個蘿蔔頭眼睛亮亮的看着袁敘白,他們聽先生說了,四師叔家裏是做大買賣的,雖然比二師伯差了一截,但也可有錢了!

    袁敘白:……

    “哎呦!”他突然捂着肚子叫了一聲:“哎呦,哎呦呦,我這一路舟車勞頓,飲食不佳,實在是腹痛難忍,我先回房休息了,稍晚時候再同二位師兄說話。”

    李雲璟抱着肩膀重重的嘆了口氣:“早知道特使大人身體抱恙,我便不叫廚房預備那一大桌子飯菜了。”

    陸舟見袁敘白果然停下腳步,便也跟着嘆了口氣:“可不是,我們衙門的孟嫂子手藝極好,做的菜啊那是色香味俱佳,那麻辣兔丁香的呦……”

    袁敘白咽口水的聲音極爲明顯,他緩緩直起腰板,笑道:“瞧瞧,瞧瞧,還是平縣水土養人,我這才落下腳,便腰不酸了腿不疼了,連腹痛都好了許多呢。”

    李雲璟遂衝着袁敘白攤開手掌比了比,袁敘白咬牙道:“等我整理好行囊就送!”

    李雲璟心滿意足的收回手,還朝陸舟拋了一個得意的媚眼兒。陸舟抿嘴一笑,他摸了摸孟禹的頭,道:“帶着你三位師弟繼續讀書去吧。”

    當晚孟嫂子很是準備了一大桌子菜餚,本來他們也不知特使今日要來,這酒菜是預備給張尚慶他們送行的。袁敘白不過是捎帶的罷了。

    張尚慶見特使是袁敘白,便笑道:“看來皇上對小陸知縣很是看重啊。”

    陸舟也笑着點點頭:“陸舟必不負皇上器重。”

    張尚慶之所以這麼說,乃是因爲沙島建城防一事涉及陳國邊防,極爲重大。陸懷寧是陸舟親侄,又極受楊老將軍推崇。他雖年輕,卻驍勇善戰。得項冬青親自教導,又對排兵佈陣、防禦工事很是擅長。因此趙崇裕直接將建城防這一重任交付給了陸懷寧。按照章程,如此重大之事須配特使督察,但趙崇裕又恐他人從中作梗,抑或是文武不和,拖慢工程進度,索性直接把袁敘白丟了過來。

    一來他也是荀湛的弟子,與陸舟李雲璟感情深厚,幾人在一起共事必當齊心協力。二來,袁敘白這人雖資質上不如陸舟,瞧着頗爲輕浮,但真正處理政務時也頗爲穩重,這段日子在京城有荀湛親自教導,於政務上也得心應手起來。趙崇裕有意提拔他,自然要給他一個功勞。因此這師兄弟三人又在平縣聚首了。

    袁敘白本就想隨師兄一起外放,在京城雖說時常受天子關注,晉升更快,但處處都要守着規矩,難免束縛。這會兒到了平縣那可真是魚兒回到大海,整個就是浪啊!

    因張尚慶翌日還要趕早啓程,便沒有熬到太晚,飯後消消食便回房歇下了。師兄弟三人許久不見,倒是有許多話要說,這會兒還在飯桌上沒下來。孟夫人又去做了些茶點。

    “……師弟殿試時向皇上進言,說各部應當清減冗官,並設立考覈制度。咱們先生還有伏太師就此提了議案,皇上通過了,這讓朝中許多大臣不滿。我們在京的官員日日都要按時按點的上衙,並將每日工作呈報上級複檢,皇上依據官員每日工作量發現許多衙署冗官太過嚴重,當場下令裁減,還斥責了首官。那之後大家都夾着尾巴做人,聽話的不得了。”

    李雲璟哼了一聲:“那些尸位素餐之徒,就該好好懲治。”

    袁敘白還道:“咱們先生趁機又進獻強軍富民之舉措,這可不得了,這是動了那些文官的利益了呀。便是有梁太尉鼎力支持,這事兒也周旋了許久。如今曹喜落馬,劉家勢弱,劉曹兩派偃旗息鼓,我估摸着這事兒可以推行了。”

    他嘬了口茶,不解道:“我就不明白了,遼國一直虎視眈眈,這次更是直搗登州府。我陳國若軍力強大,自然就不懼北遼了。真是不懂那些文官爲何就要打壓武將。”

    陸舟道:“自然是爲了各自的利益。文武平衡最好,任何一方獨大,國家都將陷入危機。”

    袁敘白打了個嗝:“說的也是。”

    傍晚時雨就停了,如今已是夏末,早晚天氣涼爽,空氣中尚有雨後溼氣,着實清爽。

    陸舟喫的多了些,便和李雲璟在院子裏溜達,夜風習習,蛐蛐兒叫個不停,吵的人莫名心煩。陸舟不想散心了,索性也回房準備睡了。

    只是還不待他開門,便見陸江飛快的跑過來稟道:“大人,牢房出事兒了,榮四死了!”

    陸舟推門的手一頓:“榮四?!不是德祿?”

    陸江搖頭:“不是。”

    李雲璟眉頭一擰:“竟在這時候出了事兒。”

    陸舟道:“去牢房看看。”

    平縣縣衙在陸舟的改良之下,雖比不上京城天牢那樣防守森嚴。但也極大的減少了有人混入其中的可能性。而且現下牢房裏關押的都是涉及北遼細作案的重犯,陸江親自帶人看守,還有顧淮帶來的高手防範四周。想要在不驚動陸江的情況下殺人,那就只有一個法子。

    “死於毒殺。”陸舟一看榮四的死狀便知是被人下了毒。

    陸江臉色一白:“屬下失職!”

    陸舟擺擺手,蹲下身子去查看榮四的屍體。他側臥在地,右手覆在後腰之上,面目猙獰,渾身青紫。陸舟用力搬開榮四的手,發現他掌心有血,而後腰紋身處有一隻蟲,掌心的血明顯是來自於這隻蟲。

    陸舟看了眼榮四身上的紋身,是榮興鏢局的卷草紋圖案。

    李雲璟怪道:“難道是給蟲咬死的?”

    陸舟指着榮四後腰說:“傷口雖十分微小,但明顯可見後腰紋身周圍呈暗紫色,比身體其他地方顏色要重,說明這個地方的毒素更多。”

    李雲璟忙把陸舟往後拉了拉:“這毒蟲好生厲害,師弟離遠些。”說完他又驚道:“快命人找找別處還有沒有這種毒蟲,可別誤傷了其他人才好!”

    陸舟道:“還是請沈仵作過來驗屍吧,我瞧着這蟲不常見,興許他能認識。”

    沈歸還真認識。不僅認識,還很熟悉。因爲過去幾年他和顧淮遇到的連環毒殺案中死者所中之毒便是這種。那些人都是珠娘所殺,她將毒液塗抹到銀針之上,針刺入皮膚中,毒液就會很快擴散,凡中此毒者,當場斃命,無藥可解。

    “我聽顧淮說過,這種毒來自於北遼殺手閣。是用北遼深山一種花斑毒蛇的膽汁粹煉而成。花斑毒蛇毒性極強,凡是它出沒的地方,寸草不生。唯有一種蟲類可以與之共存,我想應該就是這隻蟲了。兇手應當是用花斑毒蛇的膽汁餵養了這毒蟲,再行殺人之法。”

    陸舟就道:“這樣說來兇手極有可能是北遼人?可德祿纔是北遼細作頭子,他們便是要殺也該殺德祿纔是。”

    李雲璟道:“會不會是誤殺?畢竟毒蟲這種東西應該不受控制的吧。”

    沈歸道:“這種毒蟲一般會對某種氣味極其敏感,一旦認定便不會更改。它既找上榮四,說明兇手想殺的人就是榮四。而且他知道榮四身上的某種東西會吸引這毒蟲。或許榮四身上還有什麼祕密是兇手怕我們知道的。”

    陸舟臉色不太好看。

    張尚慶也知道了牢房發生的事兒,氣的掐腰怒罵。這一夜再沒入睡,唯恐再生事端。翌日大清早便催着顧淮啓程,好早日回京。

    至於殺死榮四的兇手,陸舟將縣衙上下里裏外外排查了個遍也沒能找到有用的線索,所有的一切都斷了頭緒。陸舟心裏始終有一種擔憂,他總覺得在他身邊還潛藏着更大的危機,而榮四之死,就是這一切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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