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霄道:“他被殺了。”他緊咬着牙關,瘦削的下巴鼓起了青筋。他從腰包中掏出片桉榕樹葉,放在嘴巴里咀嚼起來。隨着苦澀的味道在口中蔓延,樹葉釋放出的菸鹼酸讓他提神並舒緩了焦慮的神經,這是他能在此間時間點找到的最能替代香菸的東西。
“十二門人是凡人嗎?”波波看到另外兩個移動的光點消失了。
紀霄搖搖頭:“他們是下界的修士,不是一般的凡人,與一心修行想要飛昇的地仙相比,他們苦修之後選擇留在人間滅妖而放棄飛昇更讓人敬佩。林久孤的主動出擊讓我們有些措手不及,現在沒有人去小瀛洲破壞他的陣眼。”
“我去!”波波從腰間抽出根帶子,裹緊了兩個寬大的衣袖再用帶子三兩下綁好,瞬間就讓她找到了些當捉妖師的狀態。“等無邪到了,你們隨時啓動陣法。”
紀霄沒有阻攔她,只是沒有再稱呼她爲夫人,他說:“我們堪輿監控查那陣眼符咒在一夢閣頂層露臺上,萬事小心。”
波波點點頭便和阿炳一前一後的走上街道,直接各施隱身咒御風而起朝小瀛洲而去。御風纔沒多久,波波便看到一個小院子裏,瑤光一手拿着霽凝的赤焰劍,一手持劍抵在霽凝的胸口,對圍在後面的神衛營諸人道:“霽凝對少尊啓用血靈咒,神尊命我得而誅殺。”那霽凝被澤浣毀了右手,斷了她近萬年與赤焰劍同修的媒介,她再也喚不動赤焰劍,故而被瑤光輕易制服。女魃不願與神衛營正面交鋒,早已躲在暗處,伺機出手。
波波見瑤光劍尖神力凝聚,在那劍光刺入霽凝胸口的瞬間祭出靈力,打歪了那道劍光,雖沒有刺入心門卻也將霽凝胸口拉出了道血乎刺啦的傷口。
“誰?!”瑤光對着天空喝道。
波波與阿炳現身御風直接到了霽凝身邊,波波一個眼神便叫一個阿炳拎起攤在地上的霽凝。
“波妃,你不要阻礙神衛營辦事。”瑤光劍雖放下,語氣冷硬,身後的神衛營人將波波等人團團圍住。
“太子殿下明明讓你留她一命,你剛纔爲何祭出殺招,要置其死地?”波波見她劍尖靈光再起,便擋在她面前。
“對神施血靈咒等捕神咒,直接犯了《列仙諸神紀律處罰條例》中的殺身之罪。即便是太子的命令也不能違背條例,這也是太子殿下制定條例時定下的規矩。”瑤光擡劍指着霽凝道:“今天她死定了,她害得少尊散了千年修爲,害得澤浣仙尊入了魔道。她必死!”
阿炳們攔下她的劍道:“你瘋了嗎,敢劍指波妃殿下。”
波波推開擋在身前的阿炳們,道:“那不好意思了,我不是神,我不守那什麼狗屁條例,而且太子要她留命,我今天便保她性命。有什麼問題,你自己去找太子本尊,條例是她定的,最終解釋權歸他所有。”她回頭對阿炳們說道:“你們把她送到紀霄那裏。”
那神衛營的兵將們聽到是無邪要保霽凝的性命,便給他們讓出了條路。瑤光瞪了眼波波也退後一步,波波見狀又道:“今日杭州城中或有妖物出現,還希望諸位到時現身滅妖。”
“我獨自去小瀛洲找那陣眼符咒,你們合體,見了無邪把瑤光的話告訴他。澤浣中毒的事被她直接了當稱入魔,要叫澤浣他們小心點。”波波怕單個的阿炳神力有限,恐歸途生變,所以讓他們合體。想到當時澤浣在東海畔不過是現了狐身,便引得那作妖師饞涎騷擾,如果三界傳出他入魔的謠言,豈不是引得那些地仙道人去滋事嗎。
阿炳合體扛起半昏迷的霽凝,也留了一人跟着波波去那小瀛洲。兩人到了小瀛洲後直接落在最高處的露臺上,波波擡手間祭出一道符咒,那咒印光圈升騰而上,靈光普照下,暗藏在整個石柱下的陣眼符印發出了與之輝映的光芒。兩人大喜,直接毀壞了那柱體,在亂石瓦礫間看到了那張黃底紅字的符印。還沒待波波再祭出靈力滅符紙,便見一支支的箭矢從水中射出,如落雨般射向露臺。
“波妃當心!”阿炳出劍劃出個防禦盾將兩人罩住,同時波波祭出火靈咒想要燒掉那道符印,可那團藍色的火焰卻只是燎過符咒紙並未損傷它。這隻有一種可能,那施咒之人的道行在波波之上,這倒是她沒有料想到的結果。
而更讓兩人驚怖的是,射向露臺的箭矢也不是尋常箭矢,竟然是神域中的鎖靈箭,沒幾下便將阿炳的防禦盾破壞掉。阿炳只得衝出揮劍擋劍,但還是躲避不及,被一箭射入胸口,變成一片鶴羽飄蕩在空中。波波抓過那片羽毛,塞在懷中,再次喚出防禦盾並直接驅動出北冥淵的冰藍神力到刀刃上,劈向那道符咒。
然而,當籠罩在她身上的防禦盾也開始崩裂瓦解之時,那道符咒還是巍然不動。她有些氣餒,心想如果無邪或是澤浣在這兒他們一定有辦法破壞掉這道咒符。此時的已入深夜,繁華熱鬧的杭州城終於燈火闌珊,整座城如倦獸般陷入黑夜。遠郊,一道靈光衝上夜幕,化爲星光逝去。波波知道那是無邪激活了陣眼,澤浣和無涯佈置的鎖妖陣啓動了。
可是,她這邊卻掉了鏈子。她抓起那道符咒,一股火灼般的痛躥過她手肘直接從心脈直擊她的命門,痛的她連忙丟去。半空中那些鎖靈箭勢頭減弱,漸漸地,一支箭也不再射來。她跪坐在符咒面前,心想連這機關都知道自己無用。
一陣開門的聲音傳來,她警覺地站起身,將刀握好對着那門。黑夜中,一身玄黑衣袍的久孤負手走向她。
“怎麼,你夫君就這麼放心讓你獨自前來?”他看着她那預備攻伐的模樣,微微一笑:“我不過是一介凡人,犯不着你拿那把刀對着我。”
“你到底是何方神聖?這道符咒是你布的?”波波道。
久孤走近那張符咒紙,彎腰撿起來,對着她抖了抖紙道:“你想毀了它是不是,只要你說句是,只要你高興,我毀了便是,波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