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覺得沒意思了或者是困了,幾個孩子這才鎖上了宿舍的大門:“回去了,回去了,好冷啊。”
梅青崴了腳,一時半會兒站不起來,那天本就是初秋,氣溫不高,梅青凍得直打寒顫。
天很黑,早就過了孤兒院的熄燈時間,梅青看不清周圍的東西。
院長說宿舍旁邊的樹林裏有狼,會喫掉不聽話半夜溜出來玩的小孩,梅青不敢亂動,只能跪在地上向前摸索,等碰到宿舍冰涼的鐵門後,才放心的背靠着大門,顫抖的環抱住自己。
雷聲很大,像是在耳邊轟鳴,彷彿叫囂着要摧毀周圍的一切,梅青聽不到其他的聲音,心底不住的打着顫,他好害怕。
梅青把下巴擱在膝頭兩處的骨頭互相磕碰着,梅青卻已經被凍得麻木,感覺不到疼痛了,他在不受控制的發抖。
恍惚間梅青有些遲疑,他真的還活着嗎?或許這一閉眼,就再也見不到院長爺爺了。
早上的時候,他還看到孤兒院裏成年Omega被人接走的場面。
院長爺爺告訴他,如果成年之前,都沒有人領養走的Omega,協會就會爲他們進行信息素配對,匹配者會在方便的時候將Omega帶走。
梅青好羨慕,他想,被接走以後是不是就能喫飽飯了,或許他還會有自己的小牀?也不用被別人趕出來?
大雨順着梅青的髮絲和睫毛不斷往下淌,模糊了他的視線,黑暗中似乎蟄伏着怪物,隨時會衝出來將他拆之入腹。黑沉沉的天空中有電光不斷浮現,梅青緊貼着牆根,體力不支的閉上眼。
“刺啦——”面前不遠處響起巨大的聲響,梅青睜開眼,只見前方有片明亮的火光,宿舍樓下的老槐樹被雷擊中了。
焦黑的截面帶着跳躍的火光,橘色的火花,讓神志不清的梅青意外的感覺到溫暖。
梅青下意識的向那邊爬。
“哎,你幹什麼呢?”梅青的衣角被人拉住,他疑惑的向後方看去,卻只看見個影影綽綽的人影,“那邊很危險的?”
對方蹲了下來,先是把自己的外套脫給了梅青,接着又在兩人頭上支起把傘,將雨水隔絕在外,“離家出走?”
梅青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麼,“離家出走”?他連家都沒有,哪來的出走呢?不單是他,孤兒院裏的所有人都一樣。
對方嘆了口氣,一手打着傘,一手抓起梅青兩隻冰涼的手幫他暖着:“你這個年紀應該好好學習,別總跟父母慪氣。”
“這天氣多冷啊。”男孩苦口婆心的勸誡着小梅青,“只是沒辦法帶你回家,我家有個跟你差不多大的Omega弟弟,你倆應該能玩到一起去。”
男孩身上的熱氣源源不斷的往梅青身上過,雨勢似乎也逐漸變小了,梅青感覺身上開始回暖,鼻尖縈繞着溼潤的泥土芬芳,長時間未進食的胃部突然發出反抗的聲音。
因爲兩人離得極近,男孩隱隱約約的在雨聲和雷聲中聽到了聲響,在上衣的口袋中摸索了一圈:“餓了?我也沒帶什麼喫的,這個給你。”
是顆巧克力味的糖果,“這是我媽媽做的,她很喜歡巧克力,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見梅青不敢伸手接,男孩就拉起梅青的手,直接塞進他的手心裏,男生像個小火爐,暖融融的。
其實,梅青根本不知道巧克力是什麼,更談不上什麼喜不喜歡了。
漂亮的透明糖紙微微的刺痛着梅青的手心,他想開口說聲謝謝,卻被在擡起頭的瞬間,被臉頰上滴落的雨滴給砸回了口中。
男孩不見了,連帶着那把雨傘一起。
大雨還在繼續,大槐樹已經燒焦大半,梅青獨自坐在宿舍前的泥地裏不知所措,他剛纔是做了個夢嗎?
不自覺的收緊手心,梅青驚訝的睜大眼睛,攤開手,那顆被彩色的透明糖紙包起來的糖果,還在他的手裏。
梅青深吸口氣,想聞聞對方殘留下的信息素的味道,鼻腔裏卻充滿了雨水溼潤後的泥土芬芳,並沒有其他氣味,難道……他遇到了天使?
藏在被子裏的梅青下意識的按上胸口處,摸了個空,那顆巧克力糖被沒有跟他一起來到書中的世界,還遺落在他原本的臥室裏。
“好想回家。”梅青低聲唸到,其實他並不是對回家有什麼執念,只是他還沒找到那個男孩……所以,他一定要回家。
溫暖寬厚的大手隔着被子蓋在了梅青的腦袋上,像是那天阻擋住雨幕的黑傘:“不是馬上就要回去了嗎?”
聲音好像也似曾相識,梅青瞳孔放大,是那個男孩嗎?對方還記得他嗎?
對方果然是隻在雨天出現的天使嗎?那爲什麼到這時候纔出現呢,天使也很忙嗎?
梅青猛地掀開被子,不管不顧的抓住對方的衣角,淚水奪眶而出:“嗯,巧、巧克力,嗝。”
他想道歉,自己巧克力糖落下了,卻因爲情緒過於激動說不出完整的句子,甚至打了個哭嗝。
梅青的視線徹底被淚水模糊,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努力的眨着眼,想看看對方的樣子。
【請宿主注意,不要崩人設!】系統火急火燎的提醒着梅青。
可惜梅青已經不在意這件事了,既然他在這裏找到了那個男孩,那回家這件事對他來說就不重要了,他甚至可以永遠的留在這裏。
這是霍項遲第一次瞧見小少爺哭,眼眶紅紅的,看上去委屈巴巴,像只被主人遺棄的小貓崽,可憐又可愛。
只霍項遲瞧着梅青眨眼的樣子,忍不住擡手擦了擦他眼角得到淚水,明明動作已經很輕了,小少爺的眼尾還是被他擦的泛紅,像是被欺負狠了。
霍項遲下意識的又在泛紅的位置摸了摸。
平時不是最擅長撒嬌的了嗎?怎麼今天沒有像只小貓一樣溜進他的房間,跳到牀上,咪唔咪唔的蹭他的手,呲着口奶牙,看似兇巴巴的“命令”他來陪陪自己,看來確實是被嚇到了。
小少爺的眼淚像是擦不盡,還在不停的往外冒,甚至在霍項遲擦過之後,流的更厲害了。
梅青感覺自己像是個壞掉的水龍頭,根本控制不住激動的情緒,嘴脣緊緊的抿着,哭的抽抽搭搭。
他不記得那晚的後半夜發生了什麼,他醒來後就在院長爺爺的辦公室,據說他是打掃衛生的孩子發現了他,跑去通知了院長。
梅青燒了整整一天,期間一直昏迷不醒,院長爺爺花錢請了醫生來,還斥責了欺負梅青的孩子。
只是因爲孤兒院是在沒有多餘的房間,也沒有人願意和梅青換寢室,梅青只能繼續和他們住在一起。但梅青不在意這些,他只想找到那晚的男孩。
可直到他被人領養走,又成爲了人人皆知的“最想娶O”,也沒有找到關於那個男孩一絲的消息。
梅青努力平復着自己的情緒,這次,他一定要看清對方的模樣,手緊緊拽着對方的衣角,生怕自己一不留神,人就再次消失不見了。
終於看清了眼前的人,但剛纔的話卻說不出口了,怔楞在原處。
是錯覺,他認錯人了,這是主角受,不是那個男孩。
糟糕了……梅青本就不好的臉色更加蒼白,他不但認錯了人,還崩了人設,那他豈不是再也回不去了?
不行,不行,他要儘快補救。
梅青急中生智,快速鬆開霍項遲的衣角,拍開霍項遲還放在自己臉上的手:“誰,誰允許你隨意進來的!”
因爲剛哭過,梅青說話時還帶着濃重的鼻音,讓人感覺不出怒氣,只感覺他似乎還在害怕,但仍然要逞強訓斥對方。
梅青擔心着人設問題,額頭開始冒汗,外面的雷聲還沒有停,每次雷聲響起,梅青就會下意識的瑟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