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蘇不再整天癱臥在牀上，漸漸恢復了正常的生活作息。
中午，蘇蘇從醫院花園回到病房，瞅瞅鏡子裏打綹的頭髮，然後拿髮梢聞了聞。
臭的。
醫護機器人並不精通傢俱護理，上次讓它洗頭髮，差點把蘇蘇弄成禿頭。
正在她一籌莫展的時候，王福寧準時準點發來了新視頻——
人滿爲患的理髮店裏，A三E焦急地坐在等候區。
巴達克和王福寧衝着鏡頭露出蔑視的壞笑。
他倆招招手，喚來另外兩位同學，四人站成一個圓圈。
男孩們雙手抱胸，向後彎腰，以九十度的姿勢，靠在了後面人的腿上。
然後，他們雙手一抖，從口袋裏掏出泡沫洗髮液，噴在了前面人的頭，然後揉搓了起來。
A三E誇張地看着這一圈靠腹肌成功洗頭的同學們，違心地伸出了大拇指。
蘇蘇樂不可支地又看了幾遍視頻，給王福寧發去了語音。
“你已經練得洗髮神功，內力深厚，晚上過來也幫我洗洗頭噻？”
王福寧：“加送桉麼服務怎麼樣？”
蘇蘇：“要得要得要得！”
王福寧下了課，趕到醫院，已是傍晚。
蘇蘇脫去病號服，穿這一件黑色V領的寬大T恤，坐在窗邊等王福寧。
可能是今夜的天空要塞光芒比往常璀璨，王福寧覺得蘇蘇的臉色紅潤很多，又回到了平日裏精氣十足的樣子。
蘇蘇頭朝牀位仰面躺下，超寶麗指揮着醫護機器人，把水池移動到蘇蘇頭下。
王福寧將椅子搬到牀邊，輕輕地解開蘇蘇的頭繩。
赤紅色的頭髮像瀑布一樣傾瀉而下，柔軟地流過王福寧的指尖。
“要閉眼睛嗎？”蘇蘇擡起眼皮，露出波光粼粼的大眼睛。
“我先用毛巾圍住肩膀，要不然會有水。”王福寧像模像樣地抖開毛巾。
“不用不用不用，噴點水涼快，不過水噴到衣服上就不好嘞。”說着，蘇蘇往下拉拉衣服。
原本V型的領口向下一扯，越發顯得蘇蘇的脖頸挺拔纖長。
王福寧覺得眼睛被蘇蘇的脖子燙了一下，目光不自覺地躲閃開，“我幫你把頭髮打溼。”
王福寧動作輕極了，彷彿觸碰的是上古文物，稍不注意就會有閃失。
沾溼的頭髮顏色越發灼目，比窗外的光還亮，比體內的血液還紅。
水珠順着蘇蘇消瘦的臉頰流下，像滑過潔白的陶瓷，偶爾泛起一點微光，好似天上遺落的星星碎片。
王福寧的大腦半邊進入了麻木的癱瘓狀態。
蘇蘇閉上眼睛，享受着洗髮露清香的味道，幽幽地開了口。
“你知道嗎？我之前一直覺得你是個小朋友。”
“我不是。”王福寧悶聲反駁。
“嗯，你不是。”蘇蘇嘴角翹起一個寵溺的弧度，“剛見到你的時候，你可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你第一次見我，我還光辟穀呢，不算數。”王福寧認真地搓揉着蘇蘇的頭髮。
蘇蘇不禁想起小時候，那隻追在自己屁股後面跑的小胖球，咯咯地笑了起來，“不是小時候，你剛到阿爾法的時候，像個長不大的小朋友，每天噘着嘴，悶葫蘆似的不愛玩也不愛說話。”
王福寧的手頓了頓，一口回絕，“沒有。”
“沒有小女生追你？不可能，”蘇蘇微微擡起上身，想看清王福寧的眼睛，“還是你看上了哪個小女生？”
“沒有，都沒有。”王福寧悶葫蘆似的低着頭。
“撒謊...”蘇蘇不滿地躺回病牀，眼角像鉤子似的，依舊掛在王福寧身上，“憑你的相貌，吸引幾個小姑娘還不簡單？”
“只有樣貌嗎？”王福寧拿起水龍頭，試了試水溫。
“人品也好，腦子也不錯。”蘇蘇舉起手指，數了數王福寧的有點，忽地突發奇想地問道，“你不會是對你兩個室友有興趣吧？”
王福寧手裏的水龍頭差點嚇掉到蘇蘇頭上。
“怎麼可能？你別瞎猜，沒有，真沒有。”
“姐姐很開放的，什麼都能接受，不用害羞。”王福寧泛紅的額頭，讓蘇蘇越發有了聊天的興致，“你又沒有覺得A三E跟巴達克越來越不對勁噻？”
王福寧一言不發，只顧着沖洗蘇蘇頭上一層層的泡沫。
“你不說話就代表有什麼嘍！”蘇蘇的八卦雷達徹底打開，“說來聽聽，說來聽聽嘛。”
“真沒有，你別瞎猜...”王福寧將蘇蘇頭髮細細挽起，擠幹了裏面的水分。
蘇蘇：“切，還想逃過我的法眼。”
“洗好了。”王福寧拿起毛巾，很專業地包在了在蘇蘇頭上。
“按摩呢？”
“姐姐，”王福寧無奈道，“洗髮跟按摩是同時進行的。”
蘇蘇不服氣，躺在牀上不肯起來，“哪有同時服務的，分開，來按按肩膀。”
說完，蘇蘇享受地閉上了眼睛。
看着蘇蘇微微翹起的眼角，王福寧的嘴角掛上了同樣的彎度。
他雙手扶上了蘇蘇的肩膀，還沒開始用力，蘇蘇先憋不住大笑了起來。
“...好嘍...疼...”蘇蘇邊呵呵笑不停，邊雙手拍打王福寧，讓他快點停下。
“疼你笑什麼？”王福寧雙手扶着蘇蘇肩膀，不解地問道。
“又疼又癢，不行了，不行了...”
說着，蘇蘇大笑着在牀上打起滾。
她順手一拉王福寧，將洗頭師傅直接拉了一個踉蹌。
王福寧趕忙雙手撐住牀面，臉直直地貼到了蘇蘇面前。
蘇蘇的笑聲戛然而止，一雙琉璃似的大眼睛定定地映進了王福寧的眼裏。
“毛巾掉了。”
王福寧慌忙彎下腰，去撿落在地上的毛巾。
“呀，福寧再給蘇蘇洗頭呢，我來吧。”
病房門突然打開，蘇媽媽提着水果走了進來。
蘇蘇趕忙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不用嘍，機器人可以做的。”
醫護機器人聽到命令，機械地從身體裏拔出吹風機，開到了最大檔。
蘇蘇的頭髮和臉立時被吹得一塊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