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盜世書生 >第 15 章 紫念菩提 初露人間
    二十年前。

    方諸山。

    鍾離雲起知道自己大限將至,於是將大徒弟雲湖,二徒弟陵遊叫回方諸山。他想在圓寂之前,將他的師徒情,了結個圓滿。

    那時候,雲湖已入世,他在人間有一夫人,喚作林平如。夫人命薄,二人成婚不久就病入膏肓,她是雲湖的一道情劫。

    陵遊是個劍癡,對鍾離雲起的開雲劍有癡念,一直愛而不得,爲了持戒自己,入世做了一個和尚,可即便修清靜無爲之經,依然解不了那癡,仍是收集各類人間兵器,以解對開雲劍的些許念想。

    柳楠郢是三徒弟,他本是仙緣最盛的人,可終因情極而至,斷了仙緣。

    於是,鍾離雲起給了雲湖一顆紫念菩提,讓他去救人間的夫人林平如。

    因開雲劍他佩戴上千年,劍氣吸收方諸山靈氣,生了劍靈,是以他一直想將開雲劍送於陵遊,奈何這劍靈生成人形需要時間,只得作罷。直到他自覺命不久矣,只得用最後一點法力,提前將劍靈從劍身分離出來,將那開雲劍給了陵遊,全了他的念想。

    而那劍靈,就是陽庭雲。

    因他未足年月就因鍾離雲起的法力提前化做人形,二十年來,一直都是十四五歲的少年模樣,且不得以原身出迷沱山川,只得依附在其他的兵器上。是以柳楠郢一直在讓他修習煉化經,以便他儘快能成長起來,在人間幻化出原身。

    而五行蓮花杯是個容物法器,可融匯、聚集一切生靈及生靈依附的物品。鍾離雲起將五行蓮花杯和紫念菩提給了柳楠郢,一來是保護方諸山,二來給柳楠郢一個希望。鍾離雲起知道,那個讓他情極而至,斷了仙緣的蛇妖,即便只剩下了,帶着點點磷光的皮囊的血衣,可畢竟也是些許希望。若有一日能借由這層依附過蛇妖的血衣,萬一,有了什麼因緣,能再世相遇呢……

    可鍾離雲起還未同柳楠郢交待完身後事,未曾解釋清楚,就不知怎的,忽然就入定了。

    他醒來後一直在也未明白是和緣由,二十年前,他以爲自己將會圓寂,可沒想到二十年後,被雲星玄的仙人骨血喚醒,他,竟然只是入定。

    此刻,鍾離雲起站在清燈笛月樓,看着窗外永遠都是圓月的夜空,帶着些許蒼涼之意,道:“我從未想到,我還有醒來的一天。亦從未想到,因我的緣故,造成你們師兄弟間的猜忌。”

    柳楠郢站在師父身後,聽得這話,暗自垂淚:“師父,都怪我,是我小人之心,猜忌於二位師兄。我稍後出山,定去向二位賠不是。”

    鍾離雲起轉過頭來,忽然對着他笑了笑:“你做的沒錯,不辜負我對你的囑託。我當時就是讓你將這一境隔絕起來,自然,也是要把他們兩人隔絕在外的。孤竹城離歸雲山莊不遠,此去孤竹城,你辦完事情,便去歸雲山莊找你大師兄吧。屆時,將陵遊也喚去,開啓迷沱棋局,聚上一聚。”

    柳楠郢點點頭,道:“師父,爲何是去孤竹城?”

    鍾離雲起道:“我那串紫念菩提和蓮花杯封印這一境時,散落世間了,但是我能感受到,有一顆在孤竹城。”

    “好,待陶公子和雲姑娘出迷沱山川,我就起身。”

    鍾離雲起道:“不急,且讓這兩個孩子呆上幾天,許久沒熱鬧過了。而且,這女娃的仙血能喚醒我,有些事情,我需要再想想。”

    陶惟衍和雲星玄就此在迷沱山川住下,白日裏就到院中的紅山茶樹下陪鍾離雲起烹茶閒聊。

    有時,茶還未喝上一壺,天就黑了。

    有時已經在不雨林裏陪師祖打坐了很久很久,喫過三四頓飯,可天色依然大白。

    柳楠郢也偷得浮生,終於盼來了師父,了卻他心中一大夙願。於是每日不是品仙花異草,就是和陶惟衍笛琴合奏,日子過的倒也瀟灑。

    陽庭雲這些個時日與雲星玄到成了好友,兩個稚氣未脫的孩子,有時做桂花米釀,有時去山中刨筍,有時去坡上採茶,玩的不亦樂乎。

    約麼過了十幾日,鍾離雲起將幾人叫到清燈笛月樓,踐行。

    鍾離雲起修養了這些天,氣色漸漸好轉,看着徒弟、徒孫們聚在一起,甚是開心,他笑着逗陶惟衍和雲星玄:“此間雖有靈氣,也不過是修道之人的小山而已,不足爲外人道也。不過嘛,你們的師父都是修道之人,知道也無妨的。而且,過不了多久,我們還是要再見面的。”

    兩人也不敢多說什麼,紛紛點頭。

    只見鍾離雲起轉過頭去,對着身後的一片石窟,兩指合併一彈,一瞬間,最大的那個石佛的眉間白毫相化作一顆紅火的寶石,飛到了衆人面前。

    鍾離雲起伸手,那火紅的寶石就落入他手中,他看着雲星玄笑着打趣道:“此前你入迷沱山川時,得到的是土蓮子。這師祖送你的第二顆菩提子,火蓮子。想要將你的仙骨補全,就去找齊五顆蓮子。回去和你師父說,舊賬,還是要算的。”

    “多謝師祖,”雲星玄將火蓮子收入手中,又問:“什麼舊賬?”

    鍾離雲起笑笑,“臭娃娃,又套我話呢!你如是聽,也如是說,懂得人,自然懂。”

    陽庭雲撅着嘴,小聲說:“古靈精怪的小丫頭,假聰明,笨笨的,”方要繼續將“跟這小子一起,有你受的”這句話小聲嘀咕出來,就被柳楠郢的雲鶴扇子一下子堵住了他的嘴,小聲說:“閉嘴。”

    柳楠郢從懷中拿出一柄白玉摺扇,揮將開來,只見摺扇上隱約縱橫棋盤閃閃爍爍,雖比他常日用的那柄雲鶴扇小了許多,可比之毫不遜色,白玉扇柄,內有天青的淡霧雲痕。那棋子竟與阿楠的黑白棋子全然不同,不僅小了幾圈,還玲瓏通透的很,最特別的是,棋子是藍色和綠色的琉璃棋子!

    “好漂亮的棋子啊!”雲星玄不禁感嘆道。

    “要喚我做師父麼?”柳楠郢用掌風將扇子靠近自己,做出一副不喊師父就不給的樣子。

    “給不給嘛?”雲星玄瞪着圓滾滾的眼睛作一副兇巴巴的樣子說道。

    柳楠郢用掌風將棋子和棋盤一齊送至雲星玄面前:“拿去,拿去。早晚你得叫我師父。”

    雲星玄摸摸藍棋子,摸摸綠棋子,愛不釋手的收了起來。

    柳楠郢將別在腰間的白玉笛遞給了陶惟衍:“陶兄,我的笛聲遇上你的琴音,如高山之於流水。”

    “既是如此,爲何將這笛子送於我呢?”陶惟衍問。

    “你若肯放下心裏的執念和愛恨,必是這世間數一數二的琴師。這是,差那麼一點,哈哈。”

    “差一點什麼?”陶惟衍似懂非懂得問道。

    柳楠郢笑着說道:“當然是跟我比差那麼一點了。我,琴、笛、簫、阮皆絕,你啊,收下這笛吧。”

    “我定將好好練習,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換我來吹笛,配阿楠公子的琴音。”陶惟衍拱手感謝。

    “人間南北成路,醉聽臨風笛曲。若有一日,陶公子覺得困頓不前的時候,可臨風吹笛。沒準能柳暗花明了悟呢!我言盡於此,你慢慢領悟吧。”柳楠郢語重心長的拍了拍陶惟衍握着笛子的手。

    陶惟衍覺得阿楠公子若有所指,細看這白玉笛,通體淡白,中有天青的淡霧雲痕,看起來竟似與雲星玄那白羽扇是一對!於是驚訝的看着柳楠郢。

    柳楠郢笑而不語。

    鍾離雲起看着柳楠郢,掐指點了兩下:“在不走,外面的世界可要大變了。”

    柳楠郢連忙手揮雲鶴扇,說道:“出這迷沱山川呢,是可以用走的,念在你們得喚我一句師叔的份兒上,送你們一程。”說罷只見雲鶴扇已經懸浮身前,他左手執白子,右手執黑子,移動棋盤。

    忽覺一陣清風吹過,雲星玄和陶惟衍不自覺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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