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盜世書生 >第 33 章 假山密道 心如鹿撞
    岑清壠見柳楠郢義無反顧頭也不回,就一屁股坐到石凳上生悶氣,不知不覺便趴在桌上睡着了。

    忽聞到一股奇異的老山檀木香氣,有個女子嬌滴滴的喚道:“小公子?小郎君?”

    岑清壠睜開眼便對上了那女子的一雙杏眼,真真的千嬌百媚,可岑郎什麼樣的姑娘沒見過呢,他笑道:“好生漂亮的姐姐,可是仙女入我夢裏了?”

    “哈哈哈哈哈。”本來躬身低頭調戲岑清壠的易泓塵,此時直起身子,拿着一方絲帕,捂着嘴,笑得前仰後合,“許多年沒見過這麼油嘴滑舌的俊俏小生了,你是誰,怎在柳公子的院子裏?”

    岑清壠聽得她喚“柳公子”便猜到她是易家大小姐了,元無咎口中日日撩撥柳楠郢的那個,他心中生起一絲妒意,肚中滿了半副壞水,可展示在臉上卻是一副風流浪蕩的輕浮模樣,討好着道:“可是易姐姐?聽我師叔說易姐姐生的標緻,今日見了果然讓人心神盪漾呢。”

    畢竟岑清壠是風月場裏的高手,他本就有傾城絕色的臉,加上這撩人心絃的話,繞是日日撩撥別人的易大小姐,竟也把持不住,心中一驚。她這些年扮作這個模樣,遊刃有餘,她以爲自己很好的掩飾了內心的一絲慌亂,可殊不知,各中更有高手,而她眼前這位更是高手中的翹楚了。

    那一絲她不察的慌亂,被岑清壠逮個正着,他心中竊喜,且讓岑郎掂量掂量,骨子裏到底是個什麼貨色。

    岑清壠站起身來,他傾長的身形將易泓塵罩了個滿懷,他靠近她一步,她退一步。

    靠近一步,一步,直到將她逼到牆角。

    岑清壠伸出一隻胳膊抵在牆壁上,他胸前和牆壁間環着穿着一身玫紅衣衫的易泓塵,他俯身在她耳邊用着溫柔又妖嬈的聲音,輕聲道:“姐姐,可要去屋裏,解衣麼?”

    易泓塵着實被嚇了一跳,平日裏風騷慣了,頭一回被個二十出頭的小公子佔了上風去,她正欲伸手打落他胳膊的時候,有人走了過來。

    “你,你們在幹什麼?”

    那人穿着一身白衫,在月光下照的清冷至極。

    岑清壠慌忙放下胳膊,“哥哥……”

    易泓塵得了解脫,忙笑道:“呀,柳公子回來了。我竟不知,你有個如此招人稀罕的小師侄呢。”她扶了扶頭上的金鸞鳳銜珠步搖,“你們師徒好生聊吧,天色不早了,我也去睡了呢。”說罷就朝外走去。

    走出良夜西樓的易泓塵不禁輕拍了拍自己的胸,那心撲通撲通,成是將自己嚇壞了呢。哪裏來的小妖孽,真真的勾人,駭死個人。

    柳楠郢覺得自己就不該給他任何機會,就不該信他,就不該心疼他,若真的是有心疾,疼死他算了,浪蕩的禍害。

    柳楠郢氣得不知所措,只好拂袖朝着良夜西樓走去。

    岑清壠有些慌了,他萬沒想到柳楠郢怎撇下衆人獨自回來,竟還是在這個時候,他忙追了上去,從後面拉住了柳楠郢衣袖,“哥哥,哥哥,你聽我解釋。”

    柳楠郢並未回頭,就停在那裏,任他拉着自己,卻不說話。他揹着的臉滿是寒意和傷心,似怒火已不在有,不過是心涼了,起不得火了。

    岑清壠見他不說話,以爲是在聽自己解釋,連忙說道,“我沒有調戲她!”

    說完他發現這句像是扯謊。

    “我,我鬧着玩的,不是認真!”

    說完這句他覺得自己下作的很。

    “我只是想試探試探,她會不會跟我進屋……”

    最後這句他說的有氣無力,他覺得已經被釘在浪蕩淫賊的門板上,拔不下來了。

    今日,自己無論如何也解釋不明白了,到底要怎麼表達,怎麼,越說越錯呢,他覺得自己還是閉嘴吧,他撥開柳楠郢的袖擺,抓住他的手,那手冰冷的攥成了一個拳頭,“哥哥,我錯了……”

    柳楠郢攥着的拳頭使勁的頂開了岑清壠的手,“沒有調戲?鬧着玩要解人家衣衫?試探她會不會同你進屋?”他回過頭,雙目似含血,望着岑清壠,“你怎能這般……無恥……”

    岑清壠剛被甩開的手,立刻又拉了過去,他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只好雙手拽着柳楠郢的手,“哥哥,你別生氣,我好好同你解釋,好麼……”他的話音越來越小,最後小的連自己都聽不到了。

    “不必了。”柳楠郢似是聚了萬座冰山的寒氣,才吐出這三個字。

    不必了。

    岑清壠眼見那人又離他而去。他寒意凜冽,他孤冷悽切的說,不必了。他是不要自己了麼?還是,從未喜歡過?

    不是!不對!岑清壠忙跟着柳楠郢跑上樓,他要問個明白,什麼是不必了?怎麼不必了?

    岑清壠跑上良夜西樓,朝着那個關着門的房間猛敲上去,“哥哥,我錯了,你見見我!”

    “不必了是什麼意思?!”

    “你開門,你說說什麼不必了?”

    “哥哥,求求你,開門好不好!”

    “哥哥!”

    門在他猛烈的拍打下,開了。

    屋內空無一人。

    岑清壠在門檻上呆坐了一會,哥哥會去哪呢。

    他忽然想起了易泓塵身上那股奇異的老山檀木香氣,那味道不該出現在一個這樣的女人身上啊。這,這是什麼味道呢?

    岑清壠閉着眼睛,開始在靈臺內搜索往年在浮生酒肆遇到的各路人物,到底是什麼人身上會有這種香氣?還是戴着的什麼東西會有這個味道?

    忽然他睜開了眼睛。

    是了,是那種香氣。

    白日入府的時候,就聽易管家說他家大小姐住北院。眼下岑清壠便悄悄潛入北院。北院比東西兩院加在一起還要大上許多,院內有一整片假山,曲徑通幽的山石上,還蓋了一座小涼亭,即便是接着月色,也覺得風雅的很。

    岑清壠躲在假山後頭朝着北院的主房瞧去,不多時,屋裏的婆子丫頭盡數離去,而後熄了燈。

    他覺得有些蹊蹺,就屏住呼吸,仍在假山後躲着。

    果然,不過一炷香時間,房門打開了,走出了一個帶着黑色斗篷的女子。

    那身形,岑清壠不會看錯,不是易泓塵易大小姐,還是誰。

    黑衣易泓塵四下張望,似是有些緊張,朝着假山走來。

    岑清壠忙躲到另一座假山的縫隙中,透過山石間的縫隙,藉着月光,他記下易泓塵的方向和大概的步數。當不在有腳步聲,他從那假山縫隙中走了出來。

    忽然身後有人捂住了他的嘴。

    有一個溫熱的氣息在他耳邊,輕聲說:“噓,別出聲。”

    岑清壠臉上浮起笑意,只憑這人身上的味道,他說話的氣息,岑清壠便知這人是誰。

    這人還維持着身後抱着岑清壠的姿勢,捂着他的嘴。他張開嘴,輕咬了那人的手心。

    “你幹嘛?”柳楠郢萬沒想到這人會上嘴用咬的,以爲自己是隻狗麼,疼的他忙鬆開了手。

    還未等柳楠郢抽身,岑清壠就扭頭看向身後的人,因他長得比那人高些,他回頭時,剛好嘴脣碰到了那人的臉。

    “你……”柳楠郢後退了一步,他覺得這人是故意的,咬了他手心,又親他臉。可自己卻沒有證據,且兩人眼下都在做賊,也不是好發作的時候。正想着這些,那人忽牽起了他的手,朝着假山深處走去。

    兩人小心翼翼,生怕踩了枯枝敗葉發出聲響,於是走的甚慢。

    柳楠郢忽然覺得,若這路長遠的望不到頭也好,那就可以一直這樣牽着他走下去。即便他心不在我這裏,可我偏要留他的人,留他的命,長長久久的,好生活着。

    想到此處他忽然有些明白了,難道岑清壠此前調戲易泓塵,是同自己一樣,發現她的奇怪之處了?

    可爲何非要行那等輕浮浪蕩之舉呢。

    他望向眼前人,即便是黑燈瞎火的假山裏,偷着月黑風高的餘光,僅僅只是這牽手的背影,也足以讓人心思鹿撞,泥足深陷。

    易泓塵的身影已消失不見。

    竟想不到這假山內別有洞天,兩人走了不知多久,一路朝下,竟然到了地下。每隔一段,地面之上就會有些棱峋山石錯落的間隙中,透露些月光進來,照在地道內有些微的餘亮。

    待假山密道的路勢平穩了,柳楠郢鬆開了岑清壠的手,那手心已溫熱的滲出汗來。他擡頭,接着上方的餘光瞧了瞧,顯然這假山密道出了易府,且通往別處去了,按照剛纔的方向和走勢,應該是一路朝着東北,下了山。

    岑清壠知他不自在,鬆了手,也不再強迫,就順勢拉過了柳楠郢衣襬,走在他身後。

    柳楠郢走在前,行了幾十步,密道前灑落了一地月光,他們終似走了出來。

    密道之外只一小汀,汀上一小山,上有一幕水簾,不大的水流從假山最高處斷了河牀似的,直落地上一汪小池中。那嘩嘩的流水聲,巧將這黑夜的靜謐打破。

    水簾將眼前分做兩路,一向東,一向西。

    柳楠郢蹲在地上瞧着足跡,竟半點分不出,他們追蹤的人去了何方。


章節報錯(免登陸)